热息流转,血跃如火。
蕴含着炽烈之意的血色细纹,凝结在剑脊之上,贯穿了漆黑短剑。
祸虬短剑,正被陈渊握在手上,他身上的死气正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顺着那道血痕,朝剑身之内渗透!
随着死气跃动,陈渊整个人的气势也不住攀升,散溢出来的死气纠缠在一起,仿佛无形火焰,将他的肉身笼罩,并朝着外界扩散!
帐外,曾柔娘和张雀等人,一时心惊肉跳,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甚至呼吸都困难起来!
“那假……振武将军在里面修炼功法?”卢露浑身汗毛炸起,胆战心惊“这股压迫感,我在师父身上都没感受到过!居然还隔着一顶帐篷!”
她不敢吵闹了,反而有一种想要远远避开的冲动,于是转头看向曾柔娘。
曾柔娘一脸凝重的站在帐外,虽然呼吸急促、站立不宁,但凭借着意志忍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见到对方!
等待,让她们度日如年。
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心惊肉跳的感受才缓缓消散。
几人已是汗透衣衫,引路人更是早就仓皇而去。
营帐内。
陈渊摒心静气。
他看着手中祸虬剑,念头一动。
唰!
剑上血光一闪,腾空而起,当空飞舞,灵活异常。
“去!”
陈渊手捏印诀,左臂中的神道之念驾驭驱使,短剑登时化作一道寒芒,转眼冲出营帐,瞬息十三里,而后再次折返!
帐外,曾柔娘被祸虬剑来回时带动的微风,荡起了鬓角发丝。
脖子后一阵冰凉,一种极致的警兆,在她心底炸开,让她整个人猛地一抖。
深吸一口气,曾柔娘看着面前的营帐,如临大敌。
嗡!
帐子里面,短剑一转,悬在陈渊身前,他抬起手,屈指一弹。
叮!
清脆声中,剑刃微微一颤,寒光如水。
满意的点了点头,陈渊长袖一扫,将短剑收入鞘中。
“现在还没有神念,无法在外物中刻印太多禁制,只能以阴血和死气侵染飞剑,用较为原始的血祭。不过,如此祭炼出的飞剑虽有限制,但配合神道之念,也能达到正常飞剑的七成威力,最多少了些杀招。”
想着想着,他思量着,如果有机会,将来还是要从头祭炼一枚剑丸。
“祸虬剑材质不错,不是一般的钢材,但比能与修士心血相连的剑丸,还是差上几筹。毕竟剑丸随念,日日祭炼后,大小随意,快慢由心。”
这么想着,他站起身,对着帐外道:“张雀,带客人进来吧。”
曾柔娘等人来访,早就被他察觉了。
“喏!”
等曾柔娘被领着走进营帐,看着坐在上首、一身道袍的少年,先是一愣,旋即恢复过来,深吸一口气,压下种种疑惑,拱手道:“陇城曾柔娘,见过振武将军。”
陈渊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反而问:“听张雀说,陇西郡守也姓曾,他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曾柔娘回答着,眼眸流转,从走进来之后,她就感到若有若无的压力笼罩在身上,很是不自在,就好像在父亲面前时一样。
在她身后,卢露小步快走,大气都不敢喘,随即捕捉到了尚未完全散去的一点热息,越发惊疑不定。
陈渊将目光从两女身上收回,道:“原来是郡守千金,你来金城,不去拜访世家大族,为何要来找我?”
曾柔娘顶着压力,道:“听了将军的战绩,来请教兵家之法的。”
领路之人这时匆匆赶来,一来就道:“将军有所不知,曾将军乃巾帼英雄,上阵杀敌,名声在外,此番是听闻了将军的事迹,特意过来拜访。”
“原来是巾帼英雄,失敬。”联想到先前的刘一圣,陈渊叹了口气,“我是得了一时机遇,其实比不上你们这些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将军谦虚了……”
“不是谦虚,是真心话。”陈渊正色道:“我看得出来,曾将军你的心思在战阵上,但陈某志不在此,你来问我兵家事,是真的找错人了。”
边上,张雀不由侧目,暗道咱家将军固然厉害,却是个聊天鬼才。
果然,曾柔娘闻言一怔。
什么意思?
你志不在此,随手为之就名震西北了,那我算什么?
曾柔娘心里也有傲气,加上承受重压,刚才在账外更是心情大起大落,此刻就有几分失态,说道:“我会在金城留住一段时间,日后有的时间请教,今日就先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说完,领着卢露转身就走。
那领路人一见,苦笑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看着两女离去的背影,张雀笑道:“将军,你这下可是惹恼了这娘们,她在西北名声很大,追求者众多,主动来拜访你,却吃了闭门羹,传出去,麻烦不小。”
陈渊却摇摇头,道:“你以为她这个时候过来,真要请教兵法?错了,是来勾心斗角的,我但凡和她多说几句,才是麻烦不断。我懒得与女人周旋,那只会拖慢我的修行速度。”
张雀欲言又止,表情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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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柔娘和卢露漠然前行。
走了一会,曾柔娘问道:“怎么这么沉默?换成其他时候,你早就喋喋不休的说那人无礼傲慢了。”
“柔娘,听我说,那个振武将军非常危险!”卢露吐了口气,心有余悸,“能不招惹他,还是不要招惹了。”
曾柔娘眉头一皱。
卢露苦笑道:“他那气势,比我师父还要威严,怕是真有传闻中的修为!而且……而且……总觉得他像是藏着什么凶器,站在他旁边,我心惊肉跳的,好像他一個念头,就能取我性命。”
“一个念头就能取你性命?你怎么说也是气血五重,他就算是先天,怕也做不到吧?况且,兵家之事,不全在修为上。”
曾柔娘说到这,将话题一变:“算了,不说这个,先去见见陈塘。不管振武将军是真是假,他在金城兵中威望这么高,最难受的肯定是陈塘,从陈塘口中,或许能得到有用情报!”
卢露心道不妙,知道曾柔娘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怕是一心想着要压过那个道袍少年。
眼珠子一转,她道:“那位将军固然无理蛮横,但其实也有一点好。”
曾柔娘一怔,就问:“哪里好?”
卢露就道:“从来那些大老爷们见到伱,都会奇怪你一个女子,怎能统领兵马,等你将他们教训一顿、展露了本领,他们才知道厉害。但这位假将军可是半点都不奇怪呢,岂不是强过他人?”
不说还好,说了,曾柔娘的脸色阴沉几分,冷笑道:“他那是彻底看低了我,都懒得在这上面多思量吧。”
卢露一愣,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
不过,她们拜访陈塘的愿望,到底还是落空了,到了金城兵营里,才知道原来的驻守将军陈塘重病缠身,卧倒病榻,已经再起不能了。
现在,是他的族弟陈绵,代为统领。
“这么惨啊。”卢露听着陈塘的下场,不免嘀咕。
“曾家侄女,你来的正好!”
而那位新任代统领得了消息,立刻亲自迎了过来!
“叔叔我啊,正需要你的协助!”
到了正堂主厅,分了主次坐下,陈绵就唉声叹气的抱怨。
“我的命令,他们能拖就拖,拖不了就敷衍着做,反不如那个竖……那位陈将军的一句话!实是欺人太甚!唉!”
陈绵说着说着,仿佛气上了头,一巴掌拍在桌上,满脸悲愤。
卢露立在一旁,心里鄙夷:“自己为将没有威信,还能埋怨旁人?”
见曾柔娘不为所动,陈绵又话锋一转:“叔叔我啊,受些委屈也就罢了,这事毕竟是族兄所致,他一时不察,丢脸不说,还失了军心。可这毕竟是咱们西北的兵马,不能真让一个东边来的世家子给收了去,不然日后旁人提起西北年轻将领,恐怕就只有他陈世……”
“陈叔,激将法还是收起来吧。”曾柔娘叹了口气,“我刚从振武将军那来,他不像个会争权夺利的人。”
“原来你见过他了。”陈绵讪讪一笑,正想着如何下台。
曾柔娘却主动道:“但振武将军还未将自己当做西北联军的一份子,真让他掌了军中大权,或许会有隐患。我会在这金城留一段时间,待过些时候,自然能看出,陈叔与振武将军谁更适合这座城池。”
陈绵一愣,点头说好:“有了侄女你和陇城的支持,叔叔我的局面定会不同。”
接下来,二人又说了些场面话,曾柔娘便起身告辞。
等回到金城住处,卢露忍不住道:“那陈绵满肚子心机,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被当枪使。”
“此番过来,还要了解金城虚实,陈绵有小算盘,正好为我所用。”曾柔娘说着,话锋一转,“你说假将军的武道修为很高?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来历,你不如修书一封,将情况给师门通报一下,看黄粱道的诸位宗师,能否辨认出他的来历。”
“也好。”卢露点点头,跟着又提醒道:“不过,因筹备西岳大典,师尊等人都在忙碌,各门各派的宗师和弟子也都在过来,他们怕是无法分神太多,不见得会有回信。”
“无妨,尽力就行。”
卢露这才放心,当天晚上就写了书信,拿出特养的信鸽,飞书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