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瑶知道世人对她与薛白之间的关系多有非议,说他攀附裙带,说她养小白脸,更有拿他们的结拜关系打趣的,说他们是“肉姐弟”。
可此时此刻,她深陷危难,唯有薛白在向她赶来。她遂愣愣站在那看着,连架在脖子上的刀都忘了拿下。
直到薛景仙带着官兵撤逃了,薛白终于赶到了她面前,伸手接过她手中那柄刀。
“放下吧,手不酸吗?”他莞尔问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
杨玉瑶嗔了一句,伸手揽住薛白,把柔软的身躯贴上,感受着许久不曾有的拥抱。
可其实她也没有真的怪薛白来得晚,紧接着又道:“都嚷着要杀杨氏,你跑来救我,让李亨说你勾结杨氏,对你可不利。”
“没关系。”
“你本可以收服方才那陈仓县令,因为我,他可要与你作对了。”
“没关系。”
“我太想你了。”
薛白环顾一看,见周围正有许多人看着,偏杨玉瑶不顾旁人眼光,他只好容着她。
可没过多久,杨玉瑶抬头一看,便见到林子外有了更多的火光,向这边包围了过来,远远地还传来了呼喝。
“逆贼薛白与杨氏勾结,就在竹林里!”
“包围他们……”
杨玉瑶似乎很享受薛白因为她而冒险的感觉,趴在他肩头,又道:“我还害得你被包围了。”
“没关系。”薛白拍了拍她的腰,道:“走。”
这片竹林位于神农镇以东,两人隐约能听到西面禁军犹在大喊“诛杀杨氏,根除祸水”,遂停下了动作。
“他们在逼圣人杀了玉环。”杨玉瑶倾耳听了一会,等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不免大为焦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薛白不觉得这是坏事。
他想要挟持李隆基,正可利用群情激愤的情形。
薛白遂扶着杨玉瑶上马,吩咐手下的一队骑士护送她,道:“伱往那边突围。”
“你呢?”
“我去救贵妃。”
薛白不给杨玉瑶再说话的机会,用力一拍她乘坐的马匹,一队骑士很快便窜了出去。
很快,竹林外响起了“嘭”的爆炸声,那是他麾下士卒引爆了带来的炸药,趁着禁军混乱之际突围。
顿时有人大喊道:“薛白往东逃了!”
竹林中,还跟着薛白的只剩下十八人,他们穿的都是郭千里麾下的龙武军盔甲,带的是郭千里麾下校尉的令牌。
稍稍整顿之后,他们向李隆基所在处赶了过去。
“诛杀杨氏,根除祸水!”
近万禁军正围在那儿,挥舞着手臂,大部分人其实都看不到李隆基的身影,只能看到前方同袍的后脑勺或是头盔,但这并不阻碍他们宣泄情绪。
薛白遂也跟着呼喊,挤进了人群之中,并没有人查看他的牌符。
禁军的将领们正因混乱而焦头烂额,已完全忽略了防备。薛白遂渐渐挤到了最前方,看到了一间破庙,以及寥寥百余人的守护队伍。
官员们正以韦见素、张垍、李齐物等人为首,诸皇子则以永王为首,纷纷立在破庙前方。
薛白嘴里喊着“诛杀杨氏”,绕着庙墙走动、观察着,绕到了破庙的后院。
过了一会儿,人群欢呼起来。
“赐死!赐死!”
薛白目光落处,能看到庙墙上方的树枝,一段白绫正在被挂上去。
他走了几步,透过后门上的裂缝,隐约见到了杨玉环的身影,她正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月亮,旁边站的则是高力士。
在这所谓“天下震荡,逆贼犯阙”之际,数千的男儿大丈夫没有守在国都,而是站在这里喊着事态危急,等着看一个老宦官吊死一个女子。
他们似盼望着她一上吊,天下就能太平了。
薛白不觉得凄美,更没看到什么动人的爱情。
他觉得窝囊。
以豪迈著称的大唐儿郎,被一个昏庸、自私、懦弱的君王带领着逃窜,全都沾染上了那种窝囊气。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弥漫着一种老死之人要带进棺材的腐臭。
今夜,薛白要达成目的有两个办法,一是当众斩杀杨国忠,争取禁军支持,挟迫李隆基回长安;二是反过来,先挟持李隆基,再命令禁军返回长安。
事起仓促,他立即做出了选择,于是,大步向前迈去。
守在破庙前后门处的守护队伍很单薄,但哗变的禁军士卒们并没有冲过去,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帝王最后的威严,是壁垒分明的阶级观念。
薛白无视这等阻拦,径直冲向了院门,他带来的十八骁勇也跟着冲了上去。
“不许过来!”前方的守卫大喝道。
“敢拦我们?!”
这场冲突被禁军士卒们看作是针对他们的,纷纷怒喝着声援,吓得门边的守卫纷纷后退。
混乱之中,薛白不管不顾走到门前,却发现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他二话不说,拔出刀来就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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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抬头看去,一轮明月朦朦胧胧,将圆未圆。
快到上元节了,不久前她还听宫娥们谈论着等平定了叛乱今年上元节要如何如何,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就要死了。
她一直没有安全感,那年七夕在长生殿许愿也是自知和美岁月难以长久,求上苍给她一个好结果,看来祈福终是没用的。
至于圣人宠爱?前一句还是信誓旦旦,下一刻便赐死了她。
也好,人老珠黄之前死去,省得惹人嫌恶。
这般想着,杨玉环踩上了那摇摇晃晃的矮凳,把白绫套在了脖颈上,闭上眼。
正在此时,她听到了身后的呼喊声更激烈,还有人在劈砍着柴门。心里觉得有些悲哀,自己都要死了,他们竟如此迫不及待。
她足尖一踮,踢倒了脚下的凳子。
裙摆飘落,随风而动,白绫勒紧了她的脖子。
她的身体也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跳平生最后一支舞,却伴随着剧烈的痛苦。
“嘭!”
忽然,有人踹门而入,朗声道:“高将军,得马上带圣人走,否则圣人有性命之忧。”
“你……”
高力士惊呼了一声。
紧接着,杨玉环便感到身躯落入一双有力的臂膀当中。
她被人一把抱起,于是那窒息的感觉瞬间褪去,新鲜空气涌入肺腑,给她的身体一种强烈的幸福感。
她的手先是摸到冷冷的腕甲,之后摸到了温热的手背,她遂紧紧握住了它。
转头看去,果然是薛白,她方才已听出了他的声音。
这一抱,其实只有很短的一瞬间,于杨玉环而言,却是由死入生,恍如隔世。
薛白很快将她放下,注视了一眼她脖颈上的勒痕,无意识地抬了抬手,像是想要触碰,须臾,他转过身,面对着高力士。
“请高将军速带圣人随我走。”
高力士的神情极为复杂,紧紧盯着薛白,道:“你若想活,就不该来。”
“我守河北、复洛阳,何曾背叛大唐社稷?!”
圣旨已下,斥薛白为叛逆,可薛白若不是叛逆,谁是?
这答案高力士很清楚,遂有片刻的工夫答不出话来。
而此时,拥到庙门处的禁军士卒们眼看杨贵妃被救下来,顿时如炸了锅一般。
“诛杨氏!诛杨氏!”
“走。”
薛白果断下令,当先就向破庙里冲去,十八勇士迅速跟上,簇拥着高力士。杨玉环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则紧紧攥着薛白的手,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一行人撞进破庙。
李隆基本以为是禁军不再受控,竟敢冲撞圣驾。但回头一看,见来的是薛白,他瞳孔一缩,流露出了一副见到鬼的惊骇之色。
“你!”
“请圣人下旨,长安局势已定,立即返回!”
薛白大步流星,不给旁人反应的时机,径直抢到了李隆基身前,出手,揽住他的胳膊。
此时,庙中除了妃嫔、宫人,还有陈玄礼、袁思艺等人,大门处的韦见素、张垍、李齐物也是纷纷往这边过来。
“咣”地一声,陈玄礼第一次拔出了他的佩刀,叱道:“放开陛下!”
“拟旨!”
薛白气势丝毫不弱,手中的匕首已抵到了李隆基的腰间。
双方这般对峙着,如同立在浪涛之中的两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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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有士卒看到薛白在郭千里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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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来。”
李亨正在亲自接见禁军士卒张小敬,详细询问秦岭官道上的情形。
不多时,有人来禀道:“殿下,薛白出现在竹林中,救走了杨氏三姐妹,向东逃了。”
“追!”
“殿下,在东边发现了数百骑兵,接应了杨氏。”
李亨闻言大为警惕,很快接见了陈仓县令薛景仙。
待听了薛景仙述说了在竹林中遇到薛白的情形,他沉吟着道:“你的判断不错,薛白一定是与杨氏勾结,准备合力对付我。”
把一张地图在石头上铺开,他们商讨着如何对付这数百人马。
“殿下放心,仅凭他这一点兵力,改变不了大局……”
正说着话,李俶大步赶入内,以一种震惊的语气道:“阿爷,薛白挟制了圣人?!”
“你说什么?”李亨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真的。”李俶道。
“走,去看看。”
李亨换上一副担忧、愁苦的表情,匆匆赶到了破庙外。
杜鸿渐迎了他,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怎么回事?” “没留意到他。”杜鸿渐道,“臣原本打算等圣人赐死了贵妃,便请御驾至河朔。没想到他忽然窜了出来。”
“只差最后一步了啊。”
当此动荡之际,请御驾到西北本是救国之良方,却有宵小逆贼又跳出来作乱,自然是让人烦躁。
李亨拨开人群,看向破庙,只见薛白昂然站在当中,左边是李隆基、右边是杨玉环,那英气逼人的身姿落入他眼中,让他觉得十分刺眼。
这个瞬间,他不由想到了过去的许多事,薛白屡次相逼害他失去了太子之位,甚至于看到薛白与杨玉环站在一起,他还想到了薛白与杜妗的苟且。
李亨原本认为自己并不恨薛白,他自诩能够在权争中克制个人情绪。可今夜相见,他发现自己对薛白的恨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薛白,放开我父皇!”李亨上前喝道,“父皇年迈体衰,让我来替他,你挟持我吧!”
薛白并不理会,喊道:“长安局势已定,我奉太子之命,前来迎回御驾,你等阻挠,是要造反吗?!”
“薛白!你与杨国忠勾结,救走杨氏,这便罢了,还敢刺杀陛下,大逆不道!”
今夜,薛白当众救下了杨家姐妹是最大的破绽,李亨紧捉着这一点不放,让他的人不断宣扬,生怕禁军被薛白安抚了。
争取禁军支持的这一场仗,他已大获全胜。
若非忌惮伤到了圣人,只怕已有禁军士卒放箭,要射杀薛白这个与杨国忠勾结的逆贼了。
之后,李亨转念想到他真的怕伤到圣人吗?
眼下圣人对他唯一的用处就是得再次册封他为太子,而薛白支持李琮,若是今夜圣人死在薛白手上,李琮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必然是不保的。
那么,能担起大唐社稷的,便唯有他一人。
一念至此,李亨回过头,深深看了李辅国一眼,李辅国愣了一会儿,会过意来,转身就去安排。
他招过一队禁军士卒,低声道:“陈玄礼将军吩咐,薛白不敢伤圣人,你们扑上去救下圣人,立一大功。”
那几个士卒正是方才见过李亨,随着李亨一道前来的张小敬等人。
张小敬也是艺高人胆大,接到这种命令,竟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他再次持弩在手,挤过旁人,转到了一旁的黑暗处,观察着薛白,缓缓移动过去。他留意到薛白很警觉,身子半侧着躲在圣人身后,若是冒然射出弩箭,很难不伤到圣人。
渐渐地,张小敬走到了离薛白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此时,薛白已发现了他。
“不许过来!”
张小敬不仅不退,陡然加快脚步,苍鹰攫兔般地向前扑去。
薛白果然不敢伤李隆基,用力将他一拉,避入十八勇士的队伍当中。
李亨眼见时机到了,退后几步,又是一个眼神意示,立即有死士一箭射向薛白,“嗖”地箭矢激射而出,将薛白麾下一名勇士射死当场。
见了血,场面顿时大乱,便有勇士挥刀斩向冲上来的张小敬。
同时,陈玄礼已惊喝道:“张小敬,你敢?!”
“不是我!”
张小敬举起弩对准陈玄礼,让他看自己的弩箭尚在。
陈玄礼吓得一个躬身,手中的刀已挥砍过去。
“保护圣人!”
至此,李亨便知事成了,只要杀了薛白,不论圣人是死是活,今夜他都会是最大的赢家。
正此时,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庙里被抛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向篝火处落去。
“郎君走!”
“是炸药!”
众人大乱,推搡着往后逃去。
“嘭!”
随着这一声巨响,那团篝火瞬间绽放开来,火星四溅。与此同时,“咻”的一声响,有烟花在天空中炸开。
很快,神农镇以东的天空上,也绽起了一颗烟花。
“咻——”
李亨正与众人一样,捂着头躲避着被炸药溅出的火星,背上被打得又疼又烫。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敢抬起头来,眼见了那两朵烟花,他便知是薛白在东边的数百骑兵前来接应了。
“拦住!”
李亨不由分说地命令禁军去东边拦载。
周围很混乱,天色又黑,他来回扫视了两遍,才在遍地披着同样盔甲的禁军之中,发现了圣人那显眼的龙袍。
“救回陛下!”
一时之间,诸皇子、官员、将领们纷纷抢着赶向圣人。然而,忽然又是“嗖”的一箭,正射在圣人背上。
“噗。”
圣人倒了下去。
见此一幕,众人惊骇欲死,拥上去一看,那并不是李隆基,而是一个披着龙袍的宦官。
唯有李亨,原以为大局已定,此时反而大为失落。
“人呢?!”
李亨绝不容薛白拐走圣人,可环顾一看,周围的禁军士卒已乱成了一锅粥,哪还有薛白的身影?
~~
“别动!”
李隆基想要挣扎出来,薛白匕首一压,毫不留情地割破了他肩上的皮肤,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趁着爆炸,他的披风被人摘了下来,有人给他戴上了头盔,押着他冲进了人群,避过篝火照耀之处,匆匆进了不远处的山林。
李隆基想喊,才开口,身后又是“嘭”的一声,之后,便被薛白的人押着迅速穿梭于秦岭黑暗的山林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喊叫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太清了。
“朕跑不动了。”李隆基不愿再跑,径直坐下。
这是一片陡峭的坡,高大的古树遮挡了月光,伸手不见五指。
喘了好一会气,让人惊讶的是,李隆基竟是笑了笑,道:“你这竖子,算是将朕从哗变的乱军中救出来了。”
听他这语气,不像是被挟制,反而像是回到了往日的御宴上。
薛白没有回答,低声吩咐了两句,便有人爬上大树放哨。
“你打算带朕回长安?”李隆基再次问道。
“不错。”薛白终于应道。
“你做错了,你该与李亨合作,斩杀杨氏,如此才可安抚禁军,而你反其道而行,大错特错。”
若说李隆基昏庸,他一眼便看出了今夜的人心算计,且一语中的。
薛白在众目睽睽之下救杨玉瑶、杨玉环,还劫持天子,形同谋逆,连带着李琮作为太子的威望也降低了不少。虽然擒获了皇帝,可情势反而更是倒向了对李亨有利的方向,可谓得不偿失。
此时,薛白的局面并不好,可以说是很糟糕。他没能在第一时间与姜亥的骑兵汇合,躲藏在秦岭之中撑不了太久。天亮后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找到,而李亨已可以放开手脚拉拢禁军。
真到了这一步,李隆基担心薛白破罐破摔。
“不妨。”薛白道:“李亨能用这些借口拉拢的终究是少数人,最多只有数千、一万,而陛下若能回到长安,振奋的是天下人心。”
李隆基没有问叛军是否有可能攻下长安,而是缓缓道:“等回了长安,朕也该退位了,到时诏告天下,由李琮继位。”
“陛下该服老了。”
黑暗中,李隆基脸色冷硬得像是铁一样。
他平生最忌讳之事便是有人要谋他的皇位,可眼下还得与薛白虚与委蛇,保全性命。
“你做这一切,是因为恨朕吗?”
“不是。”薛白道:“因为我不想看大唐社稷一蹶不振。”
李隆基微微叹息,难得以一种惆怅的口吻道:“朕做错了。”
莫说薛白,这也是高力士、杨玉环初次听这个皇帝承认自己的过错。
“三庶人案,朕知道冤枉了李瑛,更不该下诏杀他……至于你,朕一直以来并不知道你还活着。”
此时若是在长安城的宫殿当中,这样一番温情脉脉的话,便可奠定薛白皇孙的身份,赋予他争夺皇位的资格。只可惜这是在荒郊野岭,只有廖廖数人听着。
李隆基很清楚薛白想要什么,以悔恨不已语气继续叹息道:“这些年,朕任人不善,以李林甫、杨国忠、王??、杨慎矜之流敛财,奢侈无度,又错信安禄山,终至大乱,朕老了,糊涂了,也该传位给太子。”
林中响起了“簌簌”的鸟儿振翅高飞之声,该是有追兵逼近了。
李隆基略略停了停,考虑着落入李亨手中又会如何,之后继续道:“朕很欣慰,百孙之中有你这般英才,你往后,需辅佐好李琮,再造大唐盛世。”
恰有一缕朝阳透过婆娑的枝叶照了进来,薛白回头看去,隐约见到李隆基眼神里可怕的敌意,与那温情的话语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
他毫不怀疑,只要有机会,李隆基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但没关系,现在他把他挟持在手中了。
不多时,飞鸟振翅那“簌簌簌簌”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
奇怪的是,并没有太多的禁军追到了这里来。
那鸟儿是被什么惊飞的?
高力士忽然吸了吸鼻子,道:“陛下,老奴似乎闻到了烟味。”
“郎君!”
随着这声喊,在树上放哨的人已爬下树干,有些惊慌地道:“山林着火了!”
“沙沙沙沙”的枯叶被踩踏的声音传来,众人转过头,感到有野兽正在成群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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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薛白劫持了圣人,并不是坏事。”
当李亨把发生之事与张汀说了,张汀却是嘴角微扬,显出些轻松的表情来。
“经他一闹,庆王在禁军之中大失人心,殿下虽无太子之名,已是储位唯一的人选,只须率禁军北上,招募边军,复克两京,再造大唐,谁还能与殿下相争?”
李亨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有些忧虑地道:“唯有一个担心啊。”
“怕薛白把圣人带回长安?”
“是啊。”
张汀眉头微蹙,颔首道:“万一圣人归了长安,诏告天下,却也是麻烦。”
李亨道:“我已命禁军搜山,唯恐夜长梦多。一怕士卒分批上山,再被薛白策反;二怕陈玄礼等人先找到圣人;三则,是担心我那些兄弟,他们也没一个是安份的啊。”
“我倒是有个办法,一了百了。”
“什么?”
张汀招了招手,让李亨附耳到她嘴边,她方才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