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纥大营。
到处都散落着布匹与鞋帽,士卒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大帐外,有人禀道:“叶护,使者从泾州回来了。”
叶护正因为自己的要求被薛白拒绝而感到不快,闻言当即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他派去的使者葛萨默就快步进了大帐,道:“叶护,唐主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会给我们更多的金帛子女。约在十日之后一起攻打歧州城。”
“这么久。”
叶护知道李亨、李俶父子还需要稳定士气,但依旧不耐。他怕拖得太久了,薛白有长安来的援军,而他又不想攻城。
很快,葛萨默递上了李亨给的书信。叶护倒是看得懂,李亨在信上盛赞了他一番,说他是“功济艰难,义存邦国,万里绝域,一德同心”,又许诺要封他为忠义王,除了约定好的金帛子女之外,每年再赠他两万匹绢。
看着这信,叶护不自觉地笑了,嘴都快咧到耳根处。
“好好好,我得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让唐廷对我朝贡。好笑他们还把我当成忠臣,‘岂惟裂土之封,誓河之赏而已’,死要面子,跳梁小丑。”
葛萨默听不懂这些话,但也能感受到李亨的可笑之处,遂跟着赔笑了一会,之后道:“叶护,我回来的路上捉了一个绝色的女子,想要进奉给你。”
“真是绝色?”
“叶护一看就知。”葛萨默拍膝道:“她的皮肤比绢还要细,比草原上最干净的羊还要白……”
等叶护见到了那女子,发现葛萨默并没有骗他。
他的手掌抚过她光滑细腻的皮肤,俯下身,嗅着她带着微微香气的头发,舒服地长呼了一口气。
“呜!”
那女子吓得尖叫,瑟瑟发抖,通红的眼睛里有无尽的乞求之意。她的嘴被塞着布,正努力挣扎,想要说些什么。
叶护倒是愿意与她交流,调笑道:“你说我是先给你解下这个?还是先解下这个?”
“呜!呜!”
过了一会,叶护终于拿下她嘴里塞着的布。
“别碰我,别碰我,我是大唐广平王的女人,我是奉节郡王的母亲,你不能碰我。”
“谁?你说你是谁?”
“我姓沈,是李俶长子的生母。殿下与我说过你,你与他是结拜兄弟,伱不能碰我。”
叶护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故意吓她道:“在我们那里,兄弟共用一个女人,很正常。”
“别!你若敢碰我,后果很严重。”沈珍珠已被吓得胆裂,一头冷汗,她用颤抖的声音威胁道:“我的丈夫、我的儿子会是大唐未来的皇帝,你敢碰我,你一定会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叶护又笑了起来,道,“女人,你教了我一个新的成语。”
他虽在调侃沈珍珠,心里对大唐还是有所忌惮,兴致便褪了下去,又问了几句,印证她是否真是李俶的女人。
之后,他再次招过葛萨默,劈头盖脸地问道:“你敢劫广平王李俶的女人?!”
“叶护,我是在路上劫的,怎么会是李俶的女人?”
“你再去泾州一趟,问清楚他有没有丢失的妻妾。如果是,我给他送回去。”叶护道,“汉人有句话,朋友妻,不可欺。”
~~
两日之后,心惊胆颤的沈珍珠又被带到了叶护的帐篷里。
“你懂怎么做奴隶吗?”叶护回过头向她问道。
沈珍珠摇了摇头,看着帐外,试图看到李俶派来接她的人。
“我热了,你给我打扇;我冷了,你给我暖床;我渴了,你给我端水;我饿了,你给我烹羊。”叶护如同吟诗一般地说着,褪掉外套,又道:“我想发泄了,你得满足我。”
沈珍珠骇然色变,转头便想跑,叶护上前,一把捉住她的头发,将她拖了回来。
她遂大哭着,重申着自己的身份,试图吓住叶护。
“作为奴隶,你是我的财产、我的物品。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想逃,不会有好下场。”
“放开我,我是你义兄的女人啊。”
叶护伸手便是一个巴掌过去,道:“还想骗我?我已经派人问过了,你不是。”
沈珍珠被打懵了,又或许是因为他这句话而懵了。
“李俶根本就没有走失的妻妾,他的家眷全都安然无恙地在泾州。你很聪明,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骗我。”
“不,怎么会这样?不会的,我的儿子是他的长子。”
沈珍珠私心里其实一直都知道李俶是怎么想的,他愿意让他们的儿子成为他的继承者,又担忧她会像武则天或韦妃,遂刻意地疏远她。但她付出年华,为他奉献一辈子,想要的也只是一份平安喜乐,她以为这是自己应得的……
叶护忽然扑上前抱住了她,一股浓烈的腥味传来,他疯狂地亲着她,道:“你若为我生下儿子,我让你成为回纥的可敦。”
沈珍珠吓得尖叫、奋力挣扎着。
“啪!”
叶护又是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上,也把她的美梦打碎……
“让她到俘虏营里,好好学学怎么当好奴隶。”
沈珍珠如同丢了魂一般地被带出了大帐,等她再回过神来,目光所见,见到的是一群衣不蔽体的女人被关在羊圈里,她们脖子上往往都系着绳索,都在不停地哭泣。
有人扒在栅栏边,凄声呼喊着她们的孩子,挨了士卒们一鞭又一鞭。
而她们年幼的孩子们已失去了玩耍的资格,正在挤牛奶、扫羊屎……学着如何当好奴隶。
到处都是绝望的哭声。沈珍珠置身于此,忽然觉得自己是这所有人里最不值得同情的一个,她或许是自讨苦吃,可这些女子与孩童却是无数关中百姓的心中挚爱。
他们将被带到遥远的草原,永世为奴。
~~
歧州府署。
薛白正在与诸将商议军情,脸色有些不是太好,正此时,有人前来禀道:“雍王,去泾州的使者回来了。”
“召。”
很快,高参等人进了大堂,详述了在泾州的经历。众人无法想象仆固怀恩能杀了自己的儿子,议论之后,都认为应该是仆固玢背叛了,便有脾气急的力劝薛白杀了仆固玢的家眷,以儆效尤。
薛白却不是急脾气,只说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了再谈,之后话题便转到了与回纥的战事。
“依高参等人所见,李亨必是与回纥约定了一齐来攻打我们……”
若说薛白的战略目的,奇袭了凤翔,把消息传到天下各地,必然能等到一部分地方官员、将领的归附,而李亨也势必想抢这个时间差来转扭局势。
堂中不少将领都认为此时可以拖一拖了,他们兵力不多,占据着城池守上一两个月,让世人瞧瞧李亨的无能。
听着这些建议,高参不由大急。
“不可啊!”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不知高参这个级别的将领为何如此急切地插嘴。
高参拜倒在地,道:“末将愿为先锋,誓死为雍王破敌虏!”
老凉听了大摇其头,问道:“兵力、战力都不如回纥兵,凭你的一腔热血就能敌虏吗?都是打仗的人,别说傻话。”
高参大恸,他实在是不擅言辞,想当个说客,却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只能向薛白苦苦哀求道:“末将恳请雍王破敌,早日救关中百姓妻儿于水火!”
“尽是些没用的浑话。”老凉怕他被军法处置,道:“你下去清醒些。”
薛白却似看出了高参的心思,表示军情容后再议,让他单独留了下来。
“想战?”
“是!”高参用力点头,咬牙道:“战死不惜。”
“看上沈珍珠了?”
高参一愣,点了点头,向薛白请罪。
“糊涂。”薛白叱道:“你如今为国立下大功,往后前程似锦,何患无妻?”
“雍王,末将想到她落在回纥人手里……末将宁死不愿受此耻辱!”
“这是你的耻辱吗?李俶都不觉得耻辱,你去卖命?”
高参被骂得痛彻心扉,恨自己连想救沈珍珠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说。但当心情压抑到极点之后,曾烙在脑中的一句话被他回想起来,让他终于能响地回答。
“末将是大唐的将士!”高参应道:“末将以不能守国为耻,以关中百姓沦为回纥之俘虏奴隶为耻。末将有心上人,不求与之长相厮守,唯以不能尽从军之职,不能护她周全为耻!”
他说到后来,愈发激动,面红耳赤,又道:“李俶能忍,我不能忍!我不管他是皇孙郡王,手握重兵。我只管堂堂七尺男儿,绝不受辱!”
薛白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若好美色,大可给你赐婚一个比沈氏年轻貌美的。”
“末将但求一战,恳请雍王成全。”
“但求一战?你是甚万人敌吗?”
高参武艺不甚了得,不由惭愧。
“我知万人敌在何处。”薛白道:“我已遣张光晟往陇州劝降封常清。原本,你在泾州若能问得李亨父子哑口无言,或能使封常清看清他们不配被追随。”
说着,薛白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了两下,道:“你已归来,张光晟却未有消息送回,恐事有不顺,我欲再遣人去探清情况,若是坏结果,便设法救他回来。”
“末将愿往。”
高参想到沈珍珠如今在回纥营中受难就心急如焚,恨不能马上就杀破回纥大营,救出沈珍珠。但他也知道取得安西兵马的支持,是如今最快、最有把握破敌的办法。
“去吧。”薛白道,“不必说服我,用你的道理去说服安西军。” “末将定不负雍王重托!”高参领命而去。
薛白心中坚定地想与回纥骑兵一战,但这几日也有不少人劝他只管守着城池就可以,守住了城,不管外面被回纥劫掠成什么样子,这一战在天下人看来就是他驱走了李亨,而出城反而会有风险。
更有甚者,也有人劝他筹集重金收买回纥,列举了回纥骑兵强大又嗜利的诸多理由。
他却想向他们证明,大唐的国力还在,天可汗的威严也还在。
确实还在,前提是大唐不会在无尽内耗之中继续倾颓下去。
~~
等待很煎熬,薛白足足等了三天,终于等到高参回来,给了他一个足够大的消息。
“报雍王,封常清答应归附了!”
高参很激动,拜倒在薛白面前,双手举起封常清的书信。又以期待的目光看着薛白,一副愿意随时杀往回纥大营的架势。
薛白接过封常清的信,发现封常清虽是大将,字写得却很不错,流畅而锋利,文章作得也好,骈体对仗,气势磅礴。但,封常清的归附却是有着不小的条件。
他要李琮在彻定平定叛乱之后,迎回并且还政于太上皇,还要薛白承诺绝不争储位。
这两点,从薛白的角度而言是很不智的,若不是李隆基昏庸,局势也不至于到此境地,而薛白自信能兴复大唐,自是不可能放弃志向;可在封常清看来,若要归附,自然是希望大唐迅速安定,而这两个条件,是目前最能安抚人心的。
毕竟,从大唐忠臣们的角度看,不论薛白是不是真的皇孙,只要李琮册封他为太子,那就存在把李氏社稷拱手送人的可能。
薛白没有马上作答,而是先接见了封常清派来的使者。
那是一个名叫赵宗玼的武将,看起来就十分精锐,皮肤粗糙,手上满是老茧,显然是久在安西从戎了。
见礼之后,薛白得知他是疏勒守捉使,笑道:“原来是赵将军,久仰大名。”
赵宗玼一愣,直言道:“雍王果然是说谎不变脸色,我久在西域,又不是甚名将,你怎么可能久仰我的大名?”
薛白问道:“很多人认为我说谎不变脸色吗?”
赵宗玼竟是毫不客气,道:“不错!”
“也许是世人的误解呢?”
“人的名,树的影。”赵宗玼摆手道:“哪有那许多误解?”
薛白遂笑道:“我与岑参是至交好友,曾听他说过赵将军的威风事迹,仰慕已久。”
“哈哈哈,是吗?”赵宗玼依旧不信。
薛白道:“岑参有首诗在安西军中流传,我也听过,就叫《赵将军歌》,‘将军纵博场场胜,赌得单于貂鼠袍’。”
这句话挠到了赵宗玼的心痒处,他不免挠了挠腮,压住得意之情,谦虚道:“我弓马也没有那么好,军中比试,蒙大家相让,十场能胜个九场,岑参夸大了,夸大了。”
这人看起来不太聪明,似乎很好收买。事实上,封常清之所以派他来,却是因为他轴得厉害。这点,却是说到封常清提出的条件才有所体现。
“节帅说了,雍王唯有答应这两个条件,否则一切免谈!”
薛白问道:“我派去的使者呢?”
赵宗玼理所当然一挥手,道:“使者也不放回来!”
薛白问道:“我若答应,封常清就出兵助我破回纥骑兵吗?”
“你答应有何用?”赵宗玼瞪眼,道:“得长安城的圣人答应才行!”
如此说来,倒是薛白失言了,他点点头,道:“圣人可以答应。”
赵宗玼道:“口说无凭,雍王可敢在安西军士卒们面前亲口承诺不会争夺储位?”
薛白沉吟着,问道:“如何在安西军的士卒们面前承诺?”
“汧阳城外有望鲁台,雍王若敢到那里与节使歃血为盟,当着安西军将士们的面许下承诺,节帅便率军助长安天子扫平关中,安定天下。往后,雍王若敢觊觎大宝,安西将士必不相饶!”
……
对于封常清这个要求,薛白麾下不少人都是反对的,认为封常清有可能就是使诈。
这又是一次考验薛白判断的时刻。
封常清是想诈他过去伏杀吗?确实有可能的,古往今来这样的事例并不少。
可薛白还是倾向于封常清是真心想要谈判,因为他认为一个戍戎西域的将领必是有卫国之志的。
身为大丈夫,尤其是大唐这样强盛王朝的男儿,但凡有选择,必然承受不了需要把子民的妻子儿女卖给回纥,借回纥的兵来助皇室争权夺势。
如今因为薛白守住长安,局势已经大为不同了。封常清一个选择就能够迅速加快天下平定的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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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这些判断,薛白敢去见封常清。
当他准备策马出城之时,却是被姜亥挡住,问道:“郎君何必冒险?”
“记得你们当年初入长安之时,是李亨麾下吗?”薛白问道。
姜亥愣了愣,道:“末将早已全心效忠郎君,绝没有眷恋李亨之意。”
“我知道。”薛白道:“我就是怕自己变成李亨,才得去。”
其实,薛白也在李亨身上学到很多道理。
他明白了掌权者多冒一点险,社稷百姓才能少受一点罪。掌权者多担负一点,社稷百姓才能多安定一点。
~~
汧阳城西关,望鲁台。
这是春秋时孔子的弟子燕伋所筑,燕伋乃汧阳人,三次赴鲁跟随孔子十七年,位列七十二贤第十四。学业有成归乡之后,他在此设馆授徒。因思念恩师,每日在此登高望远。据说是他用衣襟撩土垫足,日积月累十八年,形成了这个高高的土台。
七月,落日如火,这座代表着感恩与思念的高台周围站满了成方阵的安西士卒,他们久在西域苦寒之地,畏于火热,一个个汗如雨下。
当然,他们中有很多就是关中人,是被募兵到的西域。此时正翘首东望,像极了千年前的燕伋。
一队人驰马而来,闯进了他们的视线,为首者正是薛白。
士卒们没有想到这个封为皇孙的逆贼,或说这个被视为逆贼的皇孙居然敢来,纷纷议论不已。
一开始,他们口中“薛逆”出现得更多,之后,封常清带着人马迎了过去,与薛白相见,一行人并辔而行前往观鲁台。
随着薛白的英武身姿从容不迫地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渐渐地,“薛逆”的称呼便少了许多,更多人开始称“雍王”,比如有校将会督促士卒们往后站些“给雍王让道”。
等薛白登上观鲁台,看向士卒,众人便能更直观地感受到,其人气概并不逊于封常清。
……
当那密密麻麻的身影与林立的刀枪映入眼帘,感受着那冲天的杀气,如此场景自然是容易让人心生怯意。薛白之所以不害怕,因为他已是死过一遭的人了。
而旁人不知那满脸刀疤的张光晟是谁,薛白却是笃定有他在,封常清至少不会杀自己。
“雍王感受如何?”封常清为薛白指点着那些方阵,开口问道。
“都是大唐的将士。”薛白道。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觉得这是在单骑入敌阵,今日是大唐未来君王走进了必将拥戴他的将士之中。于是,他抬起手,与他们挥了挥。
封常清不由眯起眼,盯着薛白的这一个动作,没有感到放松,心里反而警惕了起来。
“来,为雍王引见……骠骑左金吾大将军,镇西、北庭支度行营节度使,李嗣业。”
薛白目光看去,见到的是一个几乎可以算是巨人的大将,超过两米的身高极为醒目。
今日太热,李嗣业没有披甲,半袒着上身,两边的臂膀大得像两个水桶,比一般的肩胛都要大,也不知要什么样的盔甲才能罩到他身上,又该有多重。
如此一条大汉,仿佛往观鲁台上一站,就能把这高台压塌。难得的是,李嗣业并不笨重,反而十分灵活。
见了他,才让人不得不承认,成为名将真的需要天赋,并不是仅凭努力就可以的,不然有可能越努力死得越早。
总之,薛白是一见李嗣业就很喜爱,他心里甚至想到了曹操见关羽的典故,遂道:“久仰李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英雄人物。”
“这次雍王说的久仰大名一定是真的!”赵宗玼大笑道,他倒是十分凑趣。
薛白莞尔问道:“但不知,赵将军纵博场场胜,可是连李将军都胜过了。”
赵宗玼有些忌惮地抬头看了李嗣业一眼,摇了摇头,道:“李将军才不屑与我等纵博。”
李嗣业话不多,只是点了点头。
封常清又引见了数名将领,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道:“雍王,请吧。”
他一吩咐,当即便有士卒端着木托盘,上面放着清水与匕首,这便是要逼薛白当众立下盟誓,不再争夺储位。
薛白看着这一幕,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此来,想问问封节帅何必如此?这储王,李亨争得、李俶争得,我为何争不得?何不看看储君之位最开始是谁的?!”
封常清道:“我不欲与你争辩其中原由,只知这是最快平息权争之法。”
“为何?”
“雍王时而自称官奴,时而自称孤儿,时而自称皇孙。难免让人怀疑是冒充皇孙,借此阴谋暗篡李氏社稷。还请雍王消世人疑惑,我等方好为长安天子效力!”
说罢,封常清拿起匕首,便将手掌割破,挤出血来。
“请吧。”
薛白闭上眼,回想着自己一次次骂李隆基、李亨自私的场景,又仿佛从青史看到了安史之乱后千年的时空。
某个瞬间,他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接过封常清的刀一划,鲜血滴落水盆当中。
“好,让封节帅放心便是,我绝不借皇孙之名阴谋暗篡李氏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