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接过憨憨手里的纸,字都认识,意思全明白,不过让他写,他写不出来。
“憨憨我回去找他们,你好好睡觉,多做梦。嗯!嘿嘿嘿!”
“嘿嘿嘿嘿!”朱闻天目送里长离开。
里长先回家,照抄一份,又写上红糖变冰糖的办法。
李知县三人在牲口棚子的位置溜达,他吸下鼻子:“本以为牲畜之地,气味难闻,这里偏不是。”
关县丞、郑主簿同样发现此问题,粪便的气味有,却不重。
前面有人出现,给牲口圈换稻草,换下的稻草用车推走。
“那位,你几天换一次?”主簿开口询问。
“一天一次,堆多了难闻,对牲口不好。”村民停下动作。
“草送哪去?”主簿再问。
“送大坑里沤肥,牲口多,稻草怕不够用,趁别的村没烧掉前,咱村用粮食换来不少。”
村民讲解,顺便说说消耗量大的问题。
“你们粮食够吃?”县丞亦有疑问。
“种的粮哪里够,买,今天吃的鸡,里长用粮食跟别村换的。”
“你村哪来的钱买粮?”
“当然是……不知道了。”村民说完,推车快速离去。坏人!
县丞望着村民的身影:“一个村子,突然有钱了,并知晓收稻后以油菜、苎麻套种。非同寻常!”
主簿附和:“背后定有高人指点,不然凭他朱宜长……”
说着他摇摇头,绝对不信下丘村里长有此能耐。
“且等里长回来。”李知县观察牲口,能够看出来每头牲口皆被拾掇得很好。
县里马厩中的马,有的还打蔫,村子里的牲口瞅着全精神。
三百多只啊!竟不见一个生病的。
从头走到尾,里长小跑着过来,停下喘喘:“哎呀!看看新开荒的地?”
“好!劳烦宜长了。”李知县对里长客气,等下还有肉带走呢!
“宜长,村中牲畜瞧着精神,为啥才开垦出两千亩荒地?”
李知县估算一番,慢慢干,一天牲口最少犁出来四百亩。
里长笑笑:“嘿嘿!不是有地便可,需人去种,下丘村男女老幼加起来,五百五十一口。
两千亩新地,够种了,加上原来的地,累死我们也干不动啊!”
李知县三人不知该说啥,难道这就是幸福的烦恼?
“既如此,宜长你少买牲畜为好,你却……”
“牲畜并非为村子所买,牲口母多公少,等下了崽儿,数量变多,可卖与邻村,或廉价租给旁人。”
里长说出憨憨的计划,带周围一起过好日子,自保之道。
说着,他掏出来一张纸递过去:“我下丘村赚钱的法子。”
李知县接纸的手顿住:“宜长,你想好了?”
“利国利民的事,身为大明子民,当竭尽所能。”
里长唱高调,反正都是交,村子只要有憨憨,不怕少了赚钱的办法。
种完地,把山神庙好好修修。
李知县仔细看里长,接过纸,缓缓展开。
入眼便是朱闻天所写,看完他眼圈一红,忧国忧民啊!
向下继续看,他露出吃惊的神色,红糖变冰糖?原来洋糖是这么做的?
“难怪你村子有钱,买红糖做成冰糖卖,十倍之利。”
李知县懂了,把纸递给县丞,主簿探头一起看。
“卖了两次,一次两千斤,一次四千斤,再不敢卖了。
村子所卖冰糖比洋糖的冰糖更大,颜色更白一些。
洋糖不如我们村子的,我们稍微贵一点。”
里长把优点告诉李知县三人,比起洋人,我们不一样。
县丞与主簿看完,震撼于冰糖制法,感动于里长胸怀。
他们把纸叠好,给知县,知县郑重地揣进怀里:“我等定当上书,往后洋糖别想赚大明百姓的钱。”
“我们去前面看新地。”里长当先走去。
三个官员心情好了,大功一件啊!吃点肉怎么了?我们是办正事儿。
“看能不能给下丘村免田赋和劳役。”主簿提议。
“对,神计不可白献,否则岂有后来者?”县丞支持。
知县吧嗒两下嘴儿,心中满不是滋味。
现在给下丘村免赋和役,下丘村需要吗?
人家那么多大牲口,雇人种田都行,少收租子,也够给村子里人用的。
去年村子就给的粮,不出劳役。
“宜长啊!往后有东西要卖,在宣城里卖,别怕。”李知县给出个保证。
“多谢知县。”里长并不怎么相信。
前面是曾经的荒地,他介绍:“二百亩种了紫花地丁,二百亩种了大豆。其余的地再补补肥,下雨后多翻耕两次。”
“紫花草?种它有何用?”
县丞纳闷,头一回听说拿好地种草的。
“喂牲口,今天吃的豆腐是村里自己做的,豆渣和榨豆油的豆饼都喂牲口吃了。”
“豆渣和豆饼人能吃,怪不得牲口长得好。”县丞悟了。
知县蹲下,抓起把土看:“土似乎搀杂了别的土,两样?”
“冬天给河清淤,淤泥什么的,肥田。”
里长这回就不告诉别人泥煤的事情了,自己村子去挖。
嗯!还要多买煤,堆起来。
一些原来当柴火烧的,就喂牲口和给牲口圈铺,稻草便是。
以前可舍不得买煤,去运得走很远,还得花钱。
如今有牲口拉车,钱更不是问题。
过两天收完麻和油菜籽,那么多的东西,全是钱。
李知县几人哪知道里长的心思,他们还以为真的是淤泥。
村子里的淤泥全给棉花田了,棉花才吃肥呢!
李知县拍拍手上的泥:“若所有村子都如下丘村该多好!”
“至少要人心齐。”里长给出个基础条件。
“回去坐坐,歇息一会儿,我等回县城。”
李知县微微摇头,人心齐?
他不急着回去,估计肉没做好呢!下丘村有钱,吃他们一顿肉,良心不疼。
大家一同来到里长家,里长给泡茶。
“这是什么茶?喝着清香,回味甘甜。”
李知县回忆下县里的卖的茶,没有同类。
“诸位回去时带上两包,山里的野茶树,在锅里随便扒拉两下。”
里长漫不经心地介绍,其实有泥煤的地方有野茶树。
去年的时候便看到,憨憨惦记着,今年开春清明前拉泥煤的时候采下来。
回到村子,憨憨亲自给炒,村里每家分几斤。
“这茶要卖……”主簿盘算价钱。
“不卖,盐茶专卖,我们村自己喝。”
里长打断对方的话,卖冰糖就够危险了,还敢卖茶?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