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凉回想了下,摇头道:“我印象里是没了,而且现在村里一些年轻人也不愿意摘青梅泡酒了,估计再过两代,青梅酒也没多少人会做了。”
意思是不一定没有,而是可能失传了…
张辙桐思考着,他询问有没有其他习俗主要是防止错过什么信息,如果明确没有其他习俗,那么芒种的祭拜仪式有可能就是在那一天浸泡青梅酒。
“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陈凉问道。
这时一直往嘴里塞着牛肉的阿南忽然抬起头,小声道:“少族长,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一早赶路。”
“老板娘,这里客房一晚上多少钱?”张辙桐问道。
“10铜。”陈凉答道。
张辙桐摸着腰侧别着的钱袋子,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距离芒种还有十五天,如果一直住在这里的话,虽然肯定比临州城的开销低,但是没有收入。
一个人就需要1银50铜…
肯定不行!
如果是先去临州城,掐着日子再回来的话。
一方面赶路可以睡马车里,到了城里还可以把马车卖了,这样也是一笔收入。
还有一点,马车虽然是自己的,但是车夫不是。
之前支付的费用里包含了车夫正常日程多一到两天的开销和佣金,也就是说再过五六天,阿南就要回沧留山的驿站,除非继续支付佣金。
好在自己获得了御术精通,少个车夫对自己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开一间房吧。”
张辙桐从钱袋子里数出14枚铜钱,放在桌上。
嘴里又塞着米饭的阿南有些失落地抬起头。
陈凉收起钱转身上楼收拾客房,似乎对于这种情况十分常见,大部分雇主都不会替车夫支付房费,这种情况车夫通常都会选择去马车里偷偷睡一晚。
毕竟所有的开销和佣金都是提前支付过的。
不过这次这位公子竟然愿意让车夫一起上桌吃饭,这也是比较少见的。
她没想到的是,来自沧留山的族长儿子哪里知道这些规矩,而张某人更加没经历过这些所谓的尊卑有别。
张辙桐将桌上的一小壶青梅酒移至身前,淡然道:“你跟我住一间房,外面很危险,出了事我能保护你。”
“有危险?”
阿南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看向四周,在经历过狼群事件后,他对这位沧留山少族长的第六感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张辙桐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打开了那壶青梅酒的塞子,顿时一阵酒香伴随着梅子的香气飘散而出。
“好香的酒。”
他平时不爱喝酒,但是这酒的香味太浓郁了,如果放在现实世界,恐怕要怀疑是不是加了什么科技与狠活。
端起碗喝了一口,入口是酸甜的梅子味,酒味不浓,不会掩盖梅子的酸香,回味还有点甘甜。
“好酒!”
张辙桐忍不住赞叹道。
阿南挑了挑眉毛,得意道:“我就说这是最好喝的青梅酒吧。少族长,你可别小瞧咱们干车夫这一行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连临州城最有名的天成阁的酒,我也是喝过一次的!”
“不对!”张辙桐忽然顿住,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比之前出现狼群时还要强烈几分。
“什么不对?”
阿南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面前喝了一半的青梅酒,声音有些颤抖:“不会是酒里有毒吧?”
张辙桐抬手示意噤声。
就在刚才,他隐约听见了一阵沙沙声。
这是,老板娘陈凉从二楼楼梯走下,“公子,客房准备好了,就在上楼右手第二间,你累了随时上去休息。”
哒哒哒。
一双绣花鞋从楼梯轻踏下来。
张辙桐猛地抬起头,楼梯下方有极少的木屑飘落,楼梯的位置赫然一道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小心!”
他飞快起身朝着楼梯的位置跑去。
“救命!”
楼梯开始崩塌,陈凉从高处随着残破的木板一同摔下。
张辙桐眼疾手快,接住了老板娘陈凉,也有一块断裂的木板擦着他的手臂划过,衣袖被划破,皮肤也渗出一道血痕。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陈凉有些惊魂未定,虽然腿部也有些刮伤,但是多亏这位公子接住了自己,不然直接摔断腿也有可能,看着面前散落一地的木板,不理解为什么楼梯会忽然塌了。
她看到对方受伤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转身朝着内屋走去,“公子,你受伤了,我去那药箱给你包扎一下!”
张辙桐不顾上去看自己的伤口,一把拽住准备离开的老板娘。
目光再移向附近,这间木制客栈顶部和周围竟然都出现了些许裂纹。
“快走!房子可能要塌了!”
他朝着错愕的阿南大喊了一声,拉着陈凉快步朝着门外走去,“客栈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了…”
陈凉脸色煞白,似乎被吓到了,才走出两步,忽然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你们先走,我拿下东西!”
有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
张辙桐看着拼命朝着柜台跑去的陈凉,又抬头观察那些裂纹仍在扩大,这屋子似乎处于随时会倒塌的状态。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对方不要命,总不能陪着一起送死。
“如果来不及,就老实躲在柜台下面!”他大吼一声,转身跑出客栈。
客栈外,阿南站在一旁,小声道:“少族长,那房子真要塌了吗?老板娘还在里面呢。”
话音刚落,一道淡红色身影从门口与出现。
张辙桐心中松了口气,起码不用待会儿去搬东西救人了。
轰的一声。
整间客栈开始崩塌,一时间,灰尘木屑飞扬而起。
“嘶!”阿南倒吸一口凉气。
陈凉咳嗽着从飞尘中一瘸一拐跑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木箱子。
“咳咳咳,多谢公子…”陈凉脸色看起来很难看,抱着盒子坐在地上,脑袋也低垂着,辛辛苦苦的产业毁于一瞬间,任谁都不会好受。
张辙桐看了眼怀里的木盒子,想起来开始自己付钱的时候,对方就是把钱放在这个盒子里。
他摇了摇头,那些铜钱还能被砸坏不成?冒着生命危险跑回去拿钱。
简直太蠢了。
“少族长,今天要不是你,我们可就交代在这了…”
阿南拍着胸脯感叹道,随后转过身开始斥责老板娘,“老板娘,你这客栈怎么回事?这也好意思出来做生意?”
陈凉脑袋动了动,刚准备抬起来,又垂了下去,小声说道:“这家客栈是两年前才造好的,而且是村里人一起帮忙造的,不应该会有问题,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塌了…”
声音带着些哭腔。
张辙桐没有开口,而是听着陈凉继续诉苦。
几分钟过后,他的神色稍有缓和。
根据陈凉所说,这几年来,陈家村的粮食收成惨淡,现在许多人连温饱问题都没法解决了。
她作为村长的女儿,有义务也十分想帮助村民,于是想到开一间客栈。
可是城镇里的店铺成本太高,村里根本凑不齐这么多钱,在村民的帮助下,才在这官道附近盖了一间客栈出来,做的就是赶路人的低价生意。
宁可丢了性命也要去柜台把钱拿出来,也是因为这里的钱可以帮助村里人解决最少三個月的温饱。
张辙桐忍不住道:“房子是要塌了,又不是起火了…你就不能回过头再去找那个破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