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玄派?”杜祐谦并不陌生,“吴国背后的宗门?”
“不错!”陶老道拈须微笑,“也算是我们崇真宗的附庸门派吧。虽然没有明确地签订契约,但是他们年年向崇真宗进贡,还会将发掘出来的优秀苗子送到崇真宗来进修;若遇到无法处理的事务、难以抵御的强敌,也会向我们崇真宗请求保护。你遇到的这个人,大概是升玄派的弃徒吧。毕竟升玄派门风尚可,不至于出现劫修。”
“崇真宗为何不直接出手管理吴国,而要隔着升玄派这一层?”
陶老道失笑道:“直接管理吴国有什么好处?与一国气数纠缠,对我们这些名门大派来说,绝非好事。反而是升玄派这种小门派,需要国运气数,来维持他们门派的气运。”
杜祐谦点头沉思,若有所悟。
而那半块玉简,陶老道以他那比杜祐谦强悍得多的神识查探了一下,竟然露出惊讶之色,脱口而出:“金丹洞府?”
他沉吟许久,似乎在获取更多的信息,过了一会才将玉简递还给杜祐谦,摇着头说,“这半枚玉简是一位大修士留下来的,可惜信息缺失,不知道他的名号。他应该是金丹境界,至少假丹境界。这样的大修士,数千年来,吴国也没多少。玉简里,本铭刻着他遗留洞府的一些信息,可惜,信息残缺得太厉害,必须找到玉简的另一半,才有机会将信息拼凑完整,找到洞府所在地的线索。可惜了。”
说着,连连摇头。
杜祐谦连忙说:“师父,这玉简是徒儿孝敬给您的。”
陶老道失笑道:“为师已经是冢中枯骨,要这玩意干嘛。就算其中有机缘,那也不是我的机缘了。去吧,好生做功课去,这金丹遗府,若与你有缘,迟早你会得到另一半玉简。若与你无缘,你也别庸人自扰。”
“弟子明白。”
~~~~~~~~~~~~~~~
杜祐谦的修行,虽然进步很慢,但他始终勤练不辍,向道之心坚定不可动摇。
所以陶老道倒也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而他在炼丹和阵法这两道修仙技艺方面的进度,也还算不错。
资质说不上是绝顶,倒也不差,至少比他修行的资质好得多。
短短数年之后,就已经突破了一阶中品。
有望在二十年内,达到一阶的极限。
至于二阶修仙技艺的传承,就算是崇真宗内,都不能免费兑换,需要消耗大量的贡献值。
杜祐谦也不好意思啃老,让陶老道去替宗门出生入死赚贡献,来为自己兑换传承。
只能以后另想办法了。
一年后,浩浩荡荡上千的披甲士兵开进了荡魄山。
带兵的,看旗号是青竹堡的新任堡主。
看相貌,与被杜祐谦摘了脑袋的那个有点像,应该是上任堡主的儿子。
陶老道布置的阵法,乃是二阶下品的小型阵法“小五行颠倒迷乱阵”。
听名字就知道,这阵法的主要功能是惑人、困人。
不擅长杀伐。
当然,以杜祐谦的阵法造诣,如果他来操控阵法,用幻阵把这千余精锐士兵全部坑杀了,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陶老道只是沉默以对,并没有把阵盘交给杜祐谦,也没有自己出手。
这些士兵便在荡魄山上扎了营寨,整日搜山。
一出动就是乌泱泱一片,闹得荡魄山上鸡犬不宁,野兽避之不及。
千多人的人吃马嚼,可不是小数目。
过了不久,这些士兵就开始就地补给,四处搜刮。
隐居在山里的逃户、猎人、采药人等也遭了大殃。
杜祐谦去请示陶老道:“师父,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那些死了的百姓,因果也落在我们身上。您还是想想办法吧!”
陶老道微微一笑:“那如果杀死、驱逐这些士兵,因果就不落在我们身上了?”
杜祐谦道:“兵者凶器,圣人不得以而用之。”
陶老道缓缓点头,“你有时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蕴含高深的道理,发人深省。”
杜祐谦再拜:“师父,有没有道理的先放在一边,人家闹到我们家门口来了,您总不能不管吧?”
陶老道挥挥手让他出去:“你且看着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
寒霜悄然爬上了草叶。
那些士兵粮秣不足,穿的又是夏天的单衣,各个苦不堪言。
某个晚上,荡魄山里的兽群毫无征兆地开始了暴动,冲击青竹堡士兵的营帐。
兽群最前面,是一只远超正常体型的猛虎,猛虎的背上,坐着一只神气活现的猴子,在那咿呀咿呀,龇牙咧嘴。
士兵们早就无心恋战,遇到兽潮,首先想到的不是反击,而是鬼哭狼嚎,开始逃窜。
野兽其实没咬死几個人。
反而是士兵们彼此踩踏,又因山路崎岖,不少人摔死摔伤,导致伤亡惨重。
到了清晨,荡魄山上足足留下了三百余具士兵尸体。
伤者不计其数。
青竹堡不得不败退了。
新堡主也在这一夜失踪了。
军官们不得不一边组织大部队撤退,一边留下一支精锐的分队,四处搜寻。
找了三天三夜,才在一棵树下找到了堡主那迎风晃晃荡荡的尸体。
尸体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块树皮。
军官们讨论半天,得出结论:堡主是因为兵败,羞愧自杀。
至于挂在堡主身上那块写着“再有擅动刀兵者,便如此人”的树皮……
什么树皮?哪来的树皮?根本没什么树皮,别瞎说。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事后杜祐谦问陶老道:“这其中有何玄妙?”
陶老道拈须微笑:“倒也没什么玄妙之处。只不过,这些野兽,本就是被那士兵们猎杀、驱逐,逃离家园,彼此之间,早有因果。如今,它们冲破营帐,导致士兵们死伤惨重,那也不过是天道循环,一报还一报。”
“那……这就和我们没关系?”
“当然没关系。我们修我们的道,有人跑到我们的道场外,和一群野兽打了一场,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设计让他们打起来的。士兵们为了食物而猎杀野兽是天道,野兽向士兵们复仇也是天道,明白吗。”
杜祐谦对师父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是老奸巨……哦错了,是老而弥坚,老当益壮,老谋深算。
杜祐谦上辈子虽是吴国最大的权臣,但现在细思之,他的手段虽然不能说不高明。
但有时候,还是稍嫌直接了。
对一些事情的处置也不够灵活。
得罪了太多人,也留下了许多后患。
这方面,还真得向老道多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