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祐谦觉得自己是个复杂的人。
当然,其实每个个体,都是复杂的。
那种单纯如水晶的家伙,只存在于童话里和日漫里。
像他这样,活了两百多年,三次转世,曾经当过底层996打工人,也曾傲然立于朝堂权倾天下,也曾笑傲江湖无敌手,也曾远离尘世数十年如一日地苦修。
他的性格,自然是复杂无比。
想用三五句话来概括,是不太现实的。
但是,说他是个一诺千金的人,总是没错的。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违背诺言的。
除非利益实在太大。
比如说,他上、上世当吴国权相的时候,曾经在一次政治斗争风波中,许诺一些政敌:只要老老实实投降,放弃既得利益,就既往不咎。
但后来,斗争平息后,他还是找种种借口和理由,把那些人全部连根拔起,抄家灭族了。
因为那些人并不甘心失败,等他死后,那些人还会卷土重来,推翻他的改革成果。
为了亿万黎民百姓的福祉,违背一两句诺言又怎么了。
当然,这种事流传到后世肯定是不好听的,等他有机会,一定去找吴国的仙师供奉,修改史书。
说到当下。
杜祐谦既然承诺了把自己的一些炼药功夫传授出去,那自然就不会藏私。
炼药的这些知识,是他自己根据炼丹传承而琢磨出来的,没有专利壁垒,不存在知识产权纠纷。
而且,在琢磨这些知识的过程中,他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收获:加深了对炼丹术的理解,夯实了自己的基础。
而这些炼药知识本身,包括那些他琢磨出来的那些配方,对于凡人来说可能是无价之宝。
可对修仙者而言,却不过是可随手丢弃的垃圾而已。
没错,这些炼药知识中,蕴藏的药物生克、君臣辅佐、药性激发、火候控制等知识原理,其实相当高端。
但毕竟是用来炼制不入品级的凡间药物的。
最多最多,也只能炼制出一阶中品的丹药。
对于修仙者来说……
毫无价值。
看到杜祐谦如此配合,大大方方地将如此珍贵的知识倾囊相授,还打造了一批供给将领使用的神兵品质武器和盔甲。
三州总督杨玟宛对他自然也是额外重视,赏赐更加频繁。
见杜祐谦一心问道,不好女色,赐下去的美女他碰都没碰过;也不要钱财权势,对赐银封官根本就不屑一顾。
杨玟宛干脆转而封赏杜祐谦的家人。
杜祐谦的母亲、妹妹都被封了诰命。
杜祐谦的哥哥、父亲,都被赐下了十几个美貌婢女,算是帮助邱家开枝散叶。
整個邱家,都对杨玟宛感恩戴德,牢牢地被绑在杨玟宛的马车上。
只能说,杨玟宛笼络人心的手段,实在是高明。
杜祐谦也投桃报李,又开始将打造武器的知识传授给总督府的工匠们。
很快,就有悟性出众的工匠,在杜祐谦的指导下,打造出了接近神兵级别的武器。
至此,杜祐谦已经兑现了他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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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杜祐谦被杨玟宛招募已经六年。
这六年里,总督府外围的人,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幕僚,靠着邱家老爹的余荫在总督府混口饭吃。
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混到,六年还是个无名无实的小幕僚。
只有杨玟宛的亲信才知道,杜祐谦是如何得宠。
只要杜祐谦一句话,杨玟宛可以把爱妾爱女相赠,可以把总督以下任何官职拱手奉上。
有一次,晋国的使者路过,总督府设宴招待。
杜祐谦不想出风头,晚宴上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偏生被一个晋国的贵族使者看到了,那使者眼前一亮,觉得杜祐谦俊逸无双,气质出尘,便要杜祐谦起舞为乐。
杜祐谦当时也没怎么生气。
就像一条狗冲着人狂吠,人如果在情绪正常,没有别的烦恼的时候,通常是不会生气的,和狗计较什么。
要生气,那肯定是因事迁怒了。
杜祐谦没计较,杨玟宛却计较了。
事后,这支使者队伍没有活着抵达汉国京城,而是在路上被山匪给劫掠了。
除了那个让杜祐谦起舞的使者外,别的使者尸体全部找到了。
至于那个得罪了杜祐谦的使者,尸体是不见了,只剩一条舌头,被药物精心腌制好,做成了鞋刷子,盛放在精美的瓷碟里送到杜祐谦面前,专门给杜祐谦刷鞋用。
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但每一个都是杨玟宛的心腹,他们都清楚杜祐谦在总督心目中的重要性。
要知道,杨玟宛此举是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都有可能被问罪下狱的。
但没人心生嫉妒。
杜祐谦传授的医术,救活了无数将士,也提升了许多人的习武根骨,他们全都是受益者。
杜祐谦传授的锻造之术,让总督府锻造兵甲的水准上升了几个台阶,让总督府在战场上能凭借武器优势,减少损失。
考虑到杜祐谦所做的贡献,这些礼遇,丝毫不为过。
这一日,大雪封路,千里裹素。
杜祐谦叫人做了一桌酒菜,端到院中的小亭子里,坐在亭中煮酒赏雪。
他现在主管教学工作,很少自己动手实操,大部分时间是用来练武,和思考炼丹、炼器的知识。
他的炼丹术虽然仍是二阶中品,但随时可能突破到二阶上品,甚至二阶巅峰。
而炼器术也获得了长足的进步,目前已经是一阶巅峰。
只要获得二阶的传承,马上就能突破。
看着鹅毛大雪纷纷降下,小火炉上煮着的酒噗噗翻腾。
杜祐谦的记忆被触动,缓缓吟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好诗!贤弟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竟有如此诗才。”杨玟宛鼓着掌走近,身边是寸步不离的“四先生”,并没有带别的护卫。
以他先天宗师的武功,若有人能刺杀他,再多护卫也没用。
“大哥过誉了,”杜祐谦笑道,“若是无事,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杨玟宛哈哈一笑,“为兄倒是想与贤弟促膝长谈,赏雪饮酒,可惜公务繁忙,只能匆匆见一面。为兄的小女媛媛,最是喜爱诗词,贤弟能否找时间指点她一番?”
杜祐谦的眼神都不对了。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老丈人?
这良心,大大的坏。
“哈哈,”杨玟宛知道杜祐谦无心女色,更不愿结婚成家,只能说出真正的来意,“贤弟你这两日准备一下,两日之后,我带你去我承诺过的地方。”
杜祐谦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