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伍德区的明斯克事务所在鲁恩王国的法律界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虽然和尼根公爵的关系不提也罢,但是其优异的薪资和稳定的资金链还是吸引来了不少大律师。
在当讼棍......啊不对,上诉方面一向声誉斐然。
坐落在贝克兰德最繁华的商圈外围,明斯克事务所门口总是不缺来来往往,打扮华丽的贵族。
为了这部分顾客,事务所斥巨资进行了奢华的装修。接待厅金碧辉煌,使用了罗塞尔大帝时期流行的大理石地面,连前台的木桌都是手工雕刻的胡桃木,价值近百镑。
和克莱恩告别的第二天,亚格尔正和一名头发半灰的中年律师面对面,坐在这个充满贵族腐败气息的建筑二楼。
“如果不是李斯特刚好摔断了腿,我们其实不会贸然招收助理。”中年律师埃德蒙·温彻斯特一边搅拌着面前的南鲁恩绿茶,一边对他的新助理说。
“助理的工作很繁琐,尤其是对没有经验的人来说。说实在,虽然你的履历很优秀,我还是不确定你是否能胜任这份工作。”
“请放心,我会努力学习的。”亚格尔抱着笔记本,诚恳地点头。
呵,学不会就只能让李斯特的腿再断一个月了,反正工伤补贴比工资还多。
他在心里冷笑。
谈话间,亚格尔刚好前倾了一点,移动到了阳光下。
他深黑的眼睛在照耀中流转着五彩斑斓的光华,柔和的面部线条让他的气质与音乐厅里演奏的钢琴家重合。
是时下贝克兰德贵族小姐中最流行的款式。
看到这一幕,埃德蒙痛心疾首的说教卡住了,一会之后,被他又吞了回去。
“呃.....你的话,我相信是没有问题的。”他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茶,“你的礼节非常好,非常优秀,我相信小姐们都会满意的。”
亚格尔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的礼节男性贵族们不喜欢?”
“呃,这个,有的也喜欢吧。”埃德蒙的视线游移了几瞬,磕磕绊绊地说。
“总之,总之,咳咳。”他正色起来。
“首先,去和财务部的莫丽小姐领取经费,你的西服至少要在市中心的定制店里挑选一件手工的,纯黑色。一个穿着凄惨的助理会影响客户对我水平的判断。”
亚格尔默默在笔记本上记下了‘白嫖经费’四个字,原谅了上司掩饰性的转移话题:“好的。”
“其次......你曾经进修过心理学?在南大陆?”埃德蒙把面前的简历翻了一页。
“没错,我对判断人的心理还算在行。”亚格尔面不改色地回答。
灵视一开,观察情绪信手拈来,怎么不算进修过呢?
“非常好,喔,非常好.....”中年律师又开始陷入奇怪的思索,“我相信你一定会发挥你的作用的,没错。”
亚格尔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感觉到一股寒意。
恶意?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开始神游天外的老律师,对方稍微有些圆滚滚的身材显然毫无战斗力。
表情也不像是对他不满的样子。
那是什么不妙呢?某高位格人士陷入沉思。
刻着古典简约雕花的檀木门突然被敲响,打破了室内尴尬的寂静。
妆容细节到发际线的前台梅琳达小姐走了进来,五厘米的高跟鞋让人担心她纤细的脚腕会折断。
“温彻斯特先生,克林特子爵来了。”
克林特子爵五個字立刻把沉迷在自己世界的埃德蒙给拉了回来。
他急急忙忙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抹平,扶正眼镜,转身压低声音和亚格尔说:“这是我的大客户,你务必谨言慎行,在旁边记录谈话就可以了。”
随后就转身走向门口:“请进请进!”
梅琳达把门彻底推开,让出身后青年贵族进来的位置,转身微微一笑。
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谄媚又十分友好,显然有刻意训练过。
明斯克事务所精通揽客之道,除了华丽的装修,前台当然也要引人注目。
梅琳达不仅外表出挑,还学历优异,虽然经常利用外形吸引顾客,但从不和任何贵族交之过深,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神秘感,是事务所的排面之一。
传闻她的薪水并不比律所里任何一名大律师少。
然而今天,她的微笑似乎抛给了不懂欣赏的人。
克林特子爵对她随意地点了点头之后,就直奔埃德蒙律师,甚至没有多注意平时他多有讨好的梅琳达。
前台小姐笑容不减反增,和埃德蒙对视一眼,转身带上了门。
客户不理她,说明要付比咨询费更多的价钱了。
埃德蒙把即将丰收的喜悦藏在心底,态度和蔼地迎接这名贵族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亚格尔适时地递过去一杯茶水。
在他的距离看,克林特子爵是一名略微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有浓重的一片青黑,显然遇到了麻烦。
“您这次来有什么需求吗?”埃德蒙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是这样的,”克林特急迫地向前探身,“今年四月份的时候,我的好友伦泽·盖尔比就替我负责公司的出海贸易。一个星期前,我收到了他回来的消息。”
“他从南大陆带来了许多独特的植物,其中一种的样品能够完善我们公司最新的造纸技术,让成本降至一便士以下。”
“一便士?”埃德蒙吃惊地提高了声音,原本自信的坐姿完全打乱了,“天哪,这可真是不可思议的消息。我是说,你们成功生产了吗?”
现在的纸张经过罗塞尔大帝改进之后,已经从贵族专属的货架上走了下来,然而依然不算便宜。
亚格尔默默在本子上计算起来。
最粗糙的纸十张的成本是两便士,克林特成功以后,能将成本削减至原来的一半。
单纯依靠降价,克林特就能垄断贝克兰德,甚至整个鲁恩的纸张公司。
他抬头看了看这名贵族的黑眼圈。
不过批量生产恐怕没能成功,否则克林特现在应该已经欣喜若狂了。
话说回来,仅仅是子爵而已,他真的有可能成功吗?
“没有。”果不其然,克林特沮丧地回答,“我没有拿到那些植物。”
“伦泽把他们放在了单独的仓库里,并随身带着钥匙,只有他知道那些植物在哪。”
“然而我们约好见面的那天,他没有来。”
“我明白了,所以您希望我们帮你诉讼伦泽·盖尔比先生是吗?”埃德蒙心中的激动展现在了他与以往相比过于殷切的态度。
“这起案子我有信心为您打赢,伦泽先生几乎没有胜算......”
“不,并不是,”克林特语气急促,喘着粗气打断了埃德蒙,“我并不是要送伦泽进监狱。”
亚格尔不开灵视都能看出他的焦虑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克林特一边从自己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丝巾包起来的盒子,一边说:“其实,他来了。或者说......”
子爵哆哆嗦嗦地打开了盒子。
“他的一部分来了。”
紫丝绒的盒垫中心,躺着一根苍白带血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