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这事儿,可并非你看到的这
样!”
“吕布与我本是旧交,我与之有书信往来那是自然,这一封书信你大可去看,怎有问题。”
陈宫义正言辞,双眉紧蹙,一脸愤恨的说道,同时也瞪了郭谊一眼。
“此年轻人,居功自傲,多次轻慢于我,这些日子来我何曾与他结交深谈,不过以此想要结党营私,除掉我罢了。”
“将军若是听信小儿之言,反倒让境内士人心寒。”
陈宫说完,背手向外,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如此说法若是一般人恐怕真的会被唬住。
夏侯惇面色一寒,正待想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郭谊先行道:“你与吕布商议,献出濮阳让与他进军,到时开城门迎其进营,再与张邈商议从陈留而出,合攻东郡。”
“吕布兵马,大致有一万人,其中骑兵至少三千,都是其麾下并州虎狼。”
“阁下之谋固然精妙,抓准主公攻徐之时机,但若是我已濮阳空城请吕布,伏兵袭杀,再在鄄城之外埋伏兵马以等待张邈,阁下如何应对?”
陈宫面色一抖,嘴角猛然抽搐。
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而且额头还有汗珠落下,他们几人密谋商议,很少用书信。
只是一二次而已,都是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会派亲信去送。
其余的都是见面方才会交谈,而且每一次都是小心谨慎,绝没有旁人在侧。
怎么被这郭谊知晓得一清二楚,暗中早已盯上了我等之谋?
“你,你……”
陈宫心中已经断定,郭谊知晓得如此清晰,一定是身边亲信有人反叛,泄露了消息。
“你如何得知?是何人如此愚蠢,竟走漏了消息!”
“真是啊?”郭谊眼睛一瞪,“我猜的呀,真是这样,这么说来,近日你与张邈,就该到约定之日了吧?”
“你!”
陈宫面色一寒,双手捏紧朝着郭谊就冲了过来,愤怒的颤抖着,但还是奋力朝他面门打出了一拳。
嘭!
却不料,被夏侯惇一脚踹翻在地,随后在外的宿卫涌来,将他翻身按在了地上,拖了出去。
远处传来陈宫撕心裂肺的大喊声:“竖子小儿!若非是夏侯惇在此,今日我必要杀你!黄口小儿竟敢戏我!”
郭谊和夏侯惇对视一眼,后者在沉默片刻后,向他躬身行礼,颇为尊敬。
这一下,已经坐实了陈宫会反叛,实为危险之极,若不是郭谊和戏志才提前布局洞察,恐怕濮阳危矣。
“先生,当真是料事如神,夏侯惇佩服。”
“将军不必如此,”郭谊笑着摆了摆手,“猜的,真是猜的,只是有了猜测之后,稍加努力的去探查,最终有所结果罢了。”
“现在,可以去抄陈宫的宅邸了,记得将他的书籍留给在下,在下可藏于家中书阁内,日夜苦学。”
“好。”
夏侯惇答应过他,但当时还以为是郭谊戏言笑称,就像是谦虚的说“不必言谢,分内之事”等话一样。
结果现在郭谊郑重一提,让夏侯惇心里猛然一惊。
忽而想起了过往郭谊的许多事迹。
心中不免暗道:“他不会是为了这个,刻意去查陈宫吧?”
旋即立马打消了念头。
唔,不可能。
自然不可能,世上岂有人如此无聊。
……
不日,郭谊自东郡濮阳而出,返回鄄城。
在路途之中时,张邈就已率众到了鄄城之外,此时留守在鄄城内的正是曹氏大公子曹昂。
虎豹骑、虎贲军等精锐,都已跟随大军去往了徐州,鄄城内只有数千老弱残兵,剩余的都算是各官吏家中所豢养的家奴。
算下来不足数千人。
城中衙署之内。
荀彧和曹昂本在正堂整理军务,盘算秋收粮食供给。
忽然来了宿卫在门外禀报。
“大公子、先生,城外有军士来报,张邈率众运粮而来,共上百车,用于供给主公东讨陶谦之事。”
“知道了!”曹昂此时当即起身,向外走了几步,等侍卫走远后,回头来和荀彧拱手道:“先生,正是时机了,当紧闭城门,擂鼓为号。”
“将张邈拿下再说。”
荀彧微微思索片刻,后微微点头,道:“唉,如此一来,则必须要行事干净,不可让张邈察觉,大公子若是要信郭谊之言,则在下也不可阻拦,但……你不可守城。”
“郭谊之计,我大致知晓,在下虽不知兵,但倒是也通晓些许作战之法,张邈若是真的叛变,那么定然有党羽,非是一人起意也。”
“公子,应当自南门而出,在自鄄城去广陵的道路上设伏,等待张邈而来,嗯……我还有一人可荐,公子可写一封手书,令他动兵去取陈留诸地,如此方可建功。”
荀彧本来觉得这是郭谊在胡闹。
而曹氏诸多将军也被他懵逼,可现在张邈忽然到来,说要送粮食。
说不得有些反常。
而事出反常,当是有妖,这张邈十有八九是真的已生了叛心。
主公和他的关系虽好,但出征之前曾经问他要过粮食和兵士,但那时候张邈却推脱境内百姓无粮过冬,要储蓄为由,拒绝了此事。
此刻又未经先行交涉,来送粮求见。
说白了,主公在的时候怎么不来,大军驻守鄄城的时候怎么不来?
这时候来,任谁都会觉得有问题,或许他早也是打算好了,若是骗不开岗哨就直接出兵强攻,并没有将城内的残兵放在眼里罢了。
“先生!”
曹昂的眼睛一亮,顿时眉开眼笑。
一直以来,对于此事荀彧都是闭口不谈,因为不想被人当做士人内斗,只是理内治之事,不与他们去谋谈所谓其余士人的品行问题。
谁知。
原来先生也早有谋划,有良策在心。
曹昂略微一想,就知道荀彧这话更加在理,不该和张邈在此处力战,当是驱赶他到南方,而自己张开一张布袋,等他钻进来便是了。
广陵乃是他的胞弟张超所治,两人若是早有勾连,肯定是想过逃亡之路。
“先生请说,是何人?”
“东阿人程昱,他在当地还有两千人,数百匹战马可行军,而张邈一旦出来,定然是带足兵力孤注一掷,”荀彧面色严肃郑重,而且不动声色的就已经将境内大势如数家珍的盘算了出来。
“先前,他已投了主公,但此次出征未曾重用,但今次之事,反倒可以让他一试,虽是儒者,但征伐无虑也。”
“我与残军,依托城池之便,可守鄄城不失,等待夏侯将军破其后方便是。”
“明白!”
曹昂虎躯一震,眉清目秀的脸上满是豪情,“我这就去布兵!”
……
城外,张邈在马上捏着缰绳,双目狐疑的看着城门,自他领兵到后,城门的士卒多了不少。
而片刻后,更是将在城外的民众与商马都催促进城。
在他目瞪口呆之中,城门忽然关闭,甚至还有兵马来拉起了护城河沟侧的吊桥。
然后城门楼上,密密麻麻的弓手排列其上严阵以待,张弓搭箭的对准了前方。
“这,这是干什么?”
张邈左右看了看。
副将也是有些奇怪,不知鄄城里那些人是何意,总该有个人出来说几句话才对,怎么忽然就……剑拔弩张了呢?
“太守,那现在,该如何?”
“这,这我……”
张邈既到这来了,反而已经有些不知该怎么决策了。
“攻城!”
片刻后,他一咬牙,想起了与诸多盟友的约定,就算是遇到些许差池,也不可退缩,否则会全盘皆输。
“攻城!鄄城内没有多少守军,咱们直接强攻鄄城!”
……
濮阳外。
一支精悍的铁甲骑军渡河而过,一路坦途未曾遭到阻击,一直到了濮阳城下。
城门前,有人早早在等待,大开城门放下吊桥,迎吕布进城。
赤红战马上,一膀大腰圆的猛士策马催向前几步,在山丘上眺望此城,濮阳正面在平原上,两侧无山险,而东侧远处有林。
此城属易攻难守,不过因将士之利,已经高筑城墙,防备得当。
是做不错的大城,远远看去道路宛若云纹错落,城外的田地阡陌也隐约可见。
“哼,哼哼!”此人铠甲鳞纹,威势显贵,英气逼人,右手持方天画戟,头戴冠盔,双眸凌厉的看向了此地,傲然一笑,“公台果不骗我,今日入濮阳,则东郡尽在我手,等张孟卓来汇军,何愁兖州不下。”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开端,自袁绍处奔逃,到张扬处落脚,终究又有我吕布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