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还没休息吗?他们已经去陈留了,早上有探马来报,乃是陈留有一城仍在顽抗,但久攻不下。”
“许是高氏之人,那些兵马可能是高氏聚起的私兵,将军和先生都赶去陈留军营了。”
“嗯,”荀彧在愣神片刻之后马上恢复了自然,淡淡一笑道:“无妨。”
“今日诸事繁杂,境内突发叛乱,本来就有很多要务,我也不是在等他们。”
“噢,原来如此!”门外侍卫面色一喜,顿时轻松,他本来还怕自己忘了通报此事而遭到责罚,听荀先生这么一说。
他人还怪好的嘞。
……
“砰!”
荀彧在侍卫出去之后,猛敲了一下桌子,然后板着脸将灰尘扫到了地上,很是自然的拿出了奏札在观阅。
不多时,曹昂已经回来了。
行走如风满面笑容,还没走到面前就张开双臂准备抱拳而拜,同时朗声道:“先生!妙计啊!”
“我在城外大野泽的北麓伏击,刚好等到了精疲力尽的张邈,将士用命掩杀而出,已抓获了张邈!”
“此时,叛军唯有广陵张超了!”
荀彧长舒一口气,立刻起身也是满脸笑容,“大公子用兵笃行遵法,自然有善果。”
“哈哈哈!!”曹昂心情明显很好,年轻人能有功绩,且还是生擒叛军主将这样的关键之功,不光是可得赏赐那么简单。
传出去,名声也自然更响亮,对曹昂来说极其重要。
“现在,就等父亲回来了,先生和妙才叔叔呢?为何不在此处?”
荀彧眼眉一颤,冷淡轻声道:“去了陈留,说是高氏仍在顽抗,集结私兵不肯降。”
“高氏?”曹昂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道:“高干、高柔两人不是早就去了并州,为何现在陈留高氏还能在境内支起兵马?”
“这就不得而知了,”荀彧微微摇头,“士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说大势在外,但仍还有余势在本境之内,拉起防备不在话下,现在问题就在于,这人是属于张邈等人叛变的同党,还是担忧境内族人百姓安危故而自发防备。”
“大公子,最好带兵再去陈留,以曹氏之名招降此人,在下认为,此人能在乱局之中守住程昱所率兵马,必定也是个将才。”
此言有理。
曹昂原本已经很劳累了,但听闻荀彧的话,刚坐下又立即起身来,准备向外而去,走时对荀彧笑道:“多谢先生指点。”
“不敢,公子且去,我在鄄城坐镇,已派遣去问濮阳的军报,或许不久之后就会有探报传来。”
“若是北地有失,我等也不容乐观。”
“现在,我要写一封书信给主公,告知他境内情势,再做打算,”荀彧微微点头,拱手而下。
曹昂愣神片刻,俊朗堂正的面容上出现意思疑惑,问道:“先生,为何现在才写?”
“之前需观察局势。”
荀彧咬着牙说道。
……
徐州,下邳。
一连十一日,孙乾依旧还留在自己的府邸之内,这些时日多次面见曹操,中途都以愤怒过度而离去。
几次商谈都失败告终,同时戏志才时常来拜会,与他彻夜相商。
在数日之前,孙乾其实就已经明白了,这是曹氏在假意议和,真实的意图是留他下来。
至于留下来的目的,孙乾想不明白。
但至少,徐州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固。
拖时间,对于双方都有利。
曹操的有利之处孙乾并不知晓,但是徐州可以趁此时机,不断向外送去求援书,祈求周边的诸侯有人能够进入境内来共同抗曹。
也可以让陶谦准备好军粮兵力,囤积于战略之地,占据关口要道,总之,孙乾也乐得让人拖延。
不过今日,戏志才并未如约来见他,而是早了一个时辰左右,并且是满面春风。
孙乾早习惯了他到来,两人在正堂屋内相对而坐,彼此对视了许久。
他发现戏忠一直在淡笑,但又不好开口问他笑个什么。
过了不久,戏志才开口道:“今日,从兖州传来了消息,足下应当想知道。”
“吕布突袭我兖州后方,意图入濮阳,而兖州境内陈留、广陵两郡叛乱,已经全部被镇压。”
“我主曹操,在后方留有兵力,以强征徐州引蛇出洞,后又等待其叛乱而出,立即镇压,此刻陈留已平定,张邈收俘,如此一来广陵自不在话下。”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孙乾瞬间头皮发麻,能不能当我没听过?
这些军报,我现在听了是不是以后再也回不去了?
娘的。
我一点都不想听。
“先生,你且说此战如何?”
“曹公料敌于先,深谙兵法,出征之余还可解决兖州内乱,以战驱境内于平和,高招妙计,世间少有之雄才。”
孙乾深深地叹了口气,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而后又道:“如此一来,下邳会因曹公内乱平定而更加稳固,恐怕更不可能有援军了。”
“先生此言,算是明了!”戏志才傲然抬头,随意的靠向后去,双手撑住了自己的身体,轻松笑道:“此一棋,乃有三贤于其中设计,主公加以决断布谋,自平定青徐黄巾起,军屯得粮无数,就已注定能达成。”
“粮草决定我等可缓慢攻徐,步步为营;则能引出兖州内乱谋逆者,如此自然不会进入首尾难顾的窘境;继而,以稳固姿态站稳下邳,再攻彭城。我等施以仁义对徐,百姓终究会选择,士族亦然。”
“先生,戏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孙乾的内心在疯狂的咆哮。
“军师请说。”
他躬身谦听,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主陶谦,乃是外来之人,需权衡境内士人,倚仗各族,唯有以兵戈可解,你徐州之内现状,无非是丹阳派坐镇,扶持庶人一派,以制约士族派。”
“那,我主曹操,同样也是外来之人,又唯才是举,不认出身,不以士族出身论地位,难道不是更适于足下栖息?”
“尔等孙氏、糜氏、甘氏等,皆是商贾,图以乱世求名,升任要职为士族青睐,若在壮志君主之下,倒是可行,可陶谦如今病入膏肓,又身败名裂,晚节不保矣,如此大势,他如何抵挡得了。”
孙乾心神震动,颓然的跪坐下来,双眉紧皱,满是思索之色,他知道这一日迟早会来,但来得确实震撼,仿佛一瞬间徐州所有的期盼全部打消。
砸在了头上。
而后戏志才投来了橄榄枝。
这就是,要让他背主而投。
“在下,在下……嘶……”
孙乾支绌难言,几次想要开口,但是又忍了下来。
戏志才看他这样,斜靠着的身子笑颤,一声短促的哂笑出声,“嘿,君本是巨富豪雄,怎得如此蠢笨。”
“你在下邳待了十一日,得自己原本宅院所居,又得曹营祭酒日夜陪同招待,还得了不少财物金箔做礼,你怎么回得去呀?”
孙乾眼睛陡然瞪大,不可思议的死盯着戏志才,实在没忍住伸手一指:“你,你们……”
老卑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