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刀,在不大的院子里闪赚腾挪,寒光霍霍。
方铭人随刀走,不断的体会着一招一式的真意,他反反复复的从第一招的大漠飞沙练到最后的一招天地失色,感受着招式间的变化。
上次与那三个兄弟过招给了他不少的启发。
不同于那种娘娘腔的花拳绣腿,刀术之上的成就最大的部分要从实战的搏杀来得到。
就这方面来说,不论前世今生,方铭在直觉上就优于他人,不只是刀术,只要涉及胜负有关的事情,没有他不能赢的,所以他前世年轻的时候在各种校园比赛上都得过不少奖项。
饶是如此,在这漠云八刀的刀术之上,他依旧感到自己的领悟力不足。
前七式还好说,他已经尽善尽美的掌握下来了。
唯有最后一招天地变色,始终使不精到,用出来也只是徒具其形,不得其神。
有面板在手尚且如此,不必说那些普通人了。
似这等高深的刀术,非得历经艰苦的打磨不可。
方铭手提长刀,在屋内不断的对着空气劈砍。
时值盛夏,院子外的树木在风中摇曳不止,烈阳当空,炙烤着大地。
方铭在屋内练刀。
方菲在屋檐下做着针线活。
蝉儿在鸣叫。
她很享受这种奢侈的宁静,听着身后屋内有节奏的挥劈以及沉闷的喘息之声,莫名感到心安。
若是父母还在就好了。
她哼着小曲儿,心思乱转,手上的活儿一点也没落下。
“呼!”
“呼!”
“呼!”
方铭手上的肌肉坟起,掌中的刀不断提起,劈下。
每次抬手下劈,一股锋利的气劲总是随着刀锋涌动。
每次刀尖都在离地一尺半的位置精准无误的停下,但那股气劲却不能歇止,扩散之际,在空气的海洋之中切出一条摩西能走的小道来。
长此以往,他对面的柱子磨损得厉害,木质的地上也出现一道笔直的斑驳痕迹。
这最后一招天地变色,就是删繁就简,大巧似拙的一劈,却凝结了漠云八刀前七式的势,毕于一刀,是精气神的结合。
用傅缺的话说,就是所谓的身与意合,意与神合,神与刀合,人刀合一。
说的那么玄乎,说到底还不是砍人?
方铭心中一边挥刀一边腹诽,却在挥刀的节奏之中感到前世喜欢的那些音乐的共性。
刀剑的速度,与乐理之中音阶的破急慢莫名类似。
一刀劈出,气劲激扬,寒光耀空,便是急;当尘埃随之扬起,呼啸勃发,便是破;刀尖止住,血液流速减慢,肌肉收缩,扬起的尘埃落下,便为慢。
奇异的感受。
越来越感到刀术也是艺术的一种,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方铭心中想起每次去见傅缺时师父辛苦打磨每一个招式的样子,加倍努力。
毒辣的阳光终于逐渐消退,最后半死不活的耷拉在西面的天空上。
方菲估摸着方铭的练习也差不多结束了,便停下来手里的针线活站起来准备去煮饭。
敲门声响起。
“来啦。”她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面色苍白,像是刚刚大病一场。
“方铭在家吗?”男人看见方菲,不由得有点脸红起来。
虽然娶了两个婆娘,早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初哥了,但他每次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都感觉脸热。
“你是?”门内的女孩警惕的问。
“在下碧少愚,是方铭的师兄,请问他在家吗?”他十分的礼貌,生怕唐突了。
“哦哦,是少愚师兄啊,请进,小铭在屋里练功呢。”方菲脸上这才放下警惕,露出善意的笑容。
“哈哈,小铭说起过我吗?”碧少愚挠了挠头,走进院子里。
“是呀,他在屋里,你直接去找他吧,今晚我多做点饭,师兄留下吃吗?”
“那……那多不好意思……”碧少愚干笑,看着方菲走进厨房,这才回过神来。
他走进主屋,这才听到屋内有节奏的挥刀之声。
每一刀的间隔完全精准的控制,令人昏神的节奏,难以想象有人可以如此长时间的坚持。
他不如宽大的主屋,里面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墙上一把刀鞘,角落里一张床铺,几件换洗的衣物,此外就是支撑屋顶的几根柱子,宽阔的空间里洒满了昏暗的夕阳光芒,平添一股子的荒凉意味。
“原来方师弟一直过着这么艰苦的生活……”
他想,旋即感到不对,能随便拿出五百两金票的人绝不会穷困潦倒,但在他印象里这位师弟从没有穿过一件有点花色的衣服,更不可能有什么首饰,亦无喝花酒赌博等爱好。
除了吃食需求比较大以外,还真是没有什么需求。
细细究来,这位师弟真的像是活在闹市之中的山野之人,躲在孤独的岩洞之内,每天只知道对着墙壁不停反复的练习同一件事。
难不成他将所有时间都用来练功?碧少愚感到很可怕,因为他已经很努力了,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要努力好几倍。
真令人敬畏啊。
“呼!”
最后一刀垂落,方铭终于把握到那种感觉。
刀出,周身血液骤然激涌,蕴含着无穷的暴戾,大有斩断一切的威猛无铸之一。
空气之中传来刺激耳膜的呼啸,久久不去,刀下寒光骤然闪灭,真有黑云低垂,惊雷乍现,天地失色那味儿了。
【漠云八刀(大成98/100)】
“只剩下最后一点了,不过我已经掌握了方向,圆满肯定是水到渠成的事。”方铭想着,脸上露出少年人独有的爽朗笑容。
“你刚才那招是门内的漠云八刀的最后一招吗?”碧少愚呆愣看着眼前这位师弟,后者正赤裸着上身,露出健壮的像是大理石雕刻的躯体。
方铭心情正好,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想学啊,我教你啊。”
碧少愚激动得差点纳头便拜,忽然间脸上被失望所掩盖,道:“你教不会我的,这种刀法,不是教的会的,等我到那一步再向你请教吧。”
没想到他这位师兄竟然说出这种向师弟请教的话来,方铭也感到他心头的颓丧,这种沉舟侧畔千帆过的感觉并不好受,他轻声道:“师兄来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