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风起。
黄府。
寂静的庭院之内,棋子落下的声音清脆。
“表兄有把握吗?”孟云执白棋,挥手落子。
黄羽面不改色的将棋子落下,精准无误的痛击了孟云的所有攻势。
“该是没有问题的。”黄羽淡淡道。
“我瞧傅芷最近的刀术,厉害得很,表兄千万小心。”
“怎么,你对你未来的嫂子似乎颇有意见呐。”
黄羽笑了笑,这位表弟自少便学习他待人处事的风格,活脱脱一个黄羽复制人。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位老弟器量和武功之上,都远不如自己,只是邯郸学步罢了。
孟云不料自己不但在棋局上落入下风,在机锋上也被将了一军,只好回应道:“照我看那方铭最近跟师姐走的越来越近,只怕师兄不大可能会顺利。”
果不其然,黄羽的面色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
“上次在聚会上那个方铭?”黄羽记起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小子似乎是傅芷身边的小跟班吧?”
孟云点头道:“正是,这家伙现在似变得颇有两下子,整日当傅芷的陪练,把师姐伺候得好不开心。”
黄羽的面色又是微不可查的一变,这微不可查超级加倍之后,落在孟云眼中,就变得明显了起来。
果然,自负者都不能允许自己看上的东西被人染指。
只是这三言两语,对于黄羽来说,对付方铭已经变成一个极有可能的事。
“这等角色,有什么好关注的?”黄羽露出释然的表现,“龙与蛇,就算有交集,也是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孟云装模作样道:“表兄说得是,不过苍蝇虽然不能采花,却喜欢在花儿周遭嗡嗡叫,也是恶心的很了。”
黄羽剑眉一挑,瞧了孟云一眼,道:“好小子,竟想把我当枪使!说吧,那方铭跟你结了什么梁子?”
“……”孟云面色尴尬片刻,干笑道:“我是为表兄想,这家伙确实令人厌恶。”
“你输了。”
黄羽黑子落棋,起身道:“擂台只有半个时辰了,走吧。”
孟云掌中的棋子还僵在空中,低头看了一眼,中盘已败。
不知黄羽在擂台上是否能如在这棋盘上这么神气呢?
拭目以待吧。
*
*
*
这场比武,已经不是局限于傅芷和黄羽的私斗性质了,而是傅缺手下的漠云刀馆与黄氏之间的互动。
当擂台立起时,这场battle就受到了无数的关注。
台下,许多三大武馆的许多弟子都到了现场,而豪族则来了不少人坐镇。
至于傅缺,则是吹胡子瞪眼,直接拒绝了来到现场的邀请。
方铭凝眉而立,看着四周的人都在密切的关注这场争斗。
傅缺已经半个月没有跟女儿说话了,来的时候却叫了方铭过去,他只有一句话:要是傅芷输了,黄羽得逞了,他就拔刀跟方铭拼命。
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是方铭出的主意。
“这老逼登真是绝了。”方铭无语,自己的女儿搞不定,让他这个徒弟来兜着。
难办。
那特么就别办了!
方铭忍住直接上去砍死黄羽算了的冲动,静静的看着傅芷正神情肃穆的立在擂台之上,静候对手的到来。
坐在裁判席上的感觉也不好受,他这个主教练都有热身的冲动了,一旦是傅芷败了,傅缺真不是开玩笑的。
说真的,他现在说不定能不能砍得过这老头。
少倾,擂台之下,一名修长的青年拾级而上。
一身白衣,唇红齿白,腰佩长剑,端的是玉树临风。
这样的选手,随便站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料不到会刀柄相见。”黄羽露出无奈的苦笑,令旁人知道他是无可奈何,一往情深。
傅芷在此露出深恶痛绝的表情,再也不愿多说一句。
“看刀!”
刀锋笔直的砍向黄羽的脑袋,破空之际,细微的抖动发出尖锐的鸣啸,宣泄傅芷心头的愤恨。
“铮!”
黄羽维持风度,在长刀即将砍到眼前之际,长剑才出鞘,一剑挑中刀锋。
“叮!”
一声脆响,破开一切寂静。
傅芷一刀未能建功,刀锋立即展开狂风暴雨的攻势。
上来便是这等杀伐气概,显示今天的比武绝非寻常切磋可比。
黄羽再也不敢像起初那么作态,一把长剑编织出绵密的剑网,星星点点,剑芒挥洒,剑尖每每准确无误的点中傅芷的刀锋。
一时难分难解。
这是巾帼战英豪,针锋对麦芒。
长空暗云疾走。
方铭默然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一男一女放对。
另一边,崔城则饶有兴趣的注视着方铭的方向。
他今天来,不是来看这两个痴男怨女决战的,而是来看方铭怎生应对。
环顾四周,他不免有点儿得意,因为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已预先知晓。
今天来的,不但有众多武馆的师兄弟,还有许多大族的高手,此时都静静的看着场中的争斗。
这是本城青年一代之中最高水准的碰撞,事实上他们已经超越了大部分老一辈的高手。
但,
随着场中的战斗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搏杀呈现出每个人都想象不到的残酷景象。
但见傅芷叱喝连声,一把大刀舞出万重刀芒,刀刀都是罩住对手的要害,迎空怒劈,丝毫不留余地。
黄羽提剑周旋不止,心头发苦。
没想到傅芷的刀法提升到了这等境地,从前过招他都是有意让着,但今天全力出手之下,他仍然是低估了对手。
这已经不是什么比武招亲,而是真正的浴血搏杀。
所有人都捏紧了拳头。
全场只有刀光剑影的碰撞,配合萧瑟的秋风,平添一股惨烈的气息。
“芷儿要败啦!”
黄羽再不留手,施展出家传的千羽剑术,重重芒影,攒射而去。
见此情状,傅芷心中长叹,适才她已经将毕生的攻伐之道挥洒的淋漓尽致,全被对手绵密的剑网消解,不但不能伤敌,反倒令自己元气巨耗,再听那贼子的说话,更加令人生厌。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明白自己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但我想要是,不!”
气旋狂卷,傅芷彻底步入暴走的状态,完全采取只攻不守的策略,刀刀灌满真力,誓要血战到底。
“妈的……这女人疯了??”
这一套刀法竟然被她耍出寡妇刀的悲壮惨烈,那股不顾一切的劲头,令黄羽头皮发麻。
“难道这女人真的愿意被杀也不愿意嫁给我?”他不无伤怀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