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国都自然非同凡响,东南西北竟同时洞开着十八个城门,可即便如此该拥堵还是得拥堵。
或是天子脚下的缘故,入城排查非常之严格。
尤其是对于各类兵器,那更是检查的细致入微。
像是刀剑这些那倒还好相对比较宽容,一旦出现硬弓强弩或许就会被守城司请去喝茶,而若是一旦发现甲胄,那基本上就可以拉去埋了。
像是俞幼泉和师父的车驾,最初也检查的非常严格,守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甚至还有点从他们身上榨出点油水的意思。
这让俞幼泉直皱眉。
这可是都城守城的卫兵啊,这青天白日的竟然有公然索贿的意思......
这大晋......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俞幼泉不想仗势欺人但也不愿被人勒索,将一个牌子递了过去之后,年长守卫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饶是如此,那个年轻的守卫还是反反复复观看牌子和俞幼泉的脸。
最后还是那个年长守卫看不过去了,一把夺过年轻卫兵手中的牌子,满脸堆笑双手恭恭敬敬将牌子奉还。
俞幼泉面无表情收回牌子,重新回到马车,车夫扬起马鞭,车辆就此重新起航。
“小公子您慢走啊!”
年长的卫兵点头哈腰,毕恭毕敬恭送二者马车离去,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还伸手拽了下那個年轻卫兵。
年轻卫兵不情不愿但还是没有拂了年长卫兵的好意,跟着恭恭敬敬礼送马车离开。
待马车彻底走进城门洞,甚至都快看不清后,年长卫兵这才直起腰杆。
而年轻卫兵却是彻底忍不下去了,“李叔,那小子我认出来了,是上过通缉令的俞......”
年轻卫兵尚且还未说完,就被年长的“李叔”一把给拖拽到了一旁,骂道,“就你长了双招子?”
年轻守卫:“......”
暴脾气李叔口吐芬芳道,“这还没吃酒呢就让你醉成这样,那吃一碗酒后你还不得上天?别告诉我他手中的牌子你不认识?”
年轻守卫犹自还有些不服气,但却也不敢再顶嘴。
或是骂顺口了,或是怕小年轻不长记性,李叔犹自骂骂咧咧。
“想找死别带上我,我家娃还小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李叔持续输出,心头犹自不痛快,而小年轻守卫心头也格外郁闷。
他们可是守城的,明知逍遥法外的狂徒就在眼前却要假装不知道,这TM的什么世道?
要捅到校尉那里去吗?
......
城门洞长且阴暗,城内那面的出口很远,看上去就像是个会发光的小洞。
但单单只是通过这个城门洞“坐井观天”,就能看到城内部分异常气派的房屋,让人心生向往,下意识就会加快入城的步伐。
不过,沈盼儿此时却并没有看美轮美奂大房子的心情,她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个年轻卫兵不礼貌的行径。
沈盼儿不开心道,“没想到京城的守门卫兵也那副嘴脸和德性。”
俞幼泉闻言顿时乐了,调笑道,“说的你好像见过很多卫兵似的。”
盼儿小姑娘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一方面感觉自己被小觑了,另外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是在帮俱醴哥哥鸣不平,但却并没有得到尊重。
气鼓鼓的沈盼儿下意识鼓了鼓雪腮,但一想到面前的是俱醴哥哥而不是最爱她的母亲,连忙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表情。
待重新恢复成娴静雅致的模样后,这才抬起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多少卫兵,但经常听爹爹和舅舅们提起,这些卫兵可贪婪了经常狮子大开口......”
俞幼泉认同的点了点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大晋目前的风气的确是没有那么好。
在遇到沈盼儿之前,他和师父郑玄成一路走四方,所遇到的远不止这些。
最严重的其实还要属于南人北人之间的矛盾,械斗那都是常有的,两个村子若有行伍出身的领头者,搞不好会上演一整套的三十六计。
见得多了也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只是连都城也这个鬼样子,的确是让人没想到!
沈盼儿奇怪道,“俱醴哥哥,是盼儿的错觉吗?那个年轻的卫兵好像认识你......”
俞幼泉平静道,“大抵是认识的。”
对于这一点他也门儿清,就是他以激烈手段复仇后所带来的反噬。
但只要他还有足够的价值,郑氏没有放弃他,那一般的势力也不敢轻易掀开盖子。
眼看俞幼泉风平浪静的模样,沈盼儿可爱的大眼睛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她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对于这位一直待她极好的俱醴哥哥,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
彻底走进城内后,二者就彻底被都城的繁华所吸引。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和城外附郭而建的杂乱小木屋相比,城内的建筑整齐划一鳞次栉比。
青石路面平坦开阔,路上游人如织。
像他们这般四处张望的多半是外地来的,对都城充满了好奇和景往。
趾高气昂看谁都是乡下人的,多半就是都城本地人。
热情打着招呼,甚至还主动各种介绍的,多半是想挣外地人钱的。
当然,身为天下首善之地的本地居民,自然也有自傲的资本,以至于下到市井小民上到达官贵人都非常健谈。
像是几人刚刚入城不久,就闻听到有很多外地人围在一起听当地人侃大山吹牛,就是他们都忍不住驻足听了一会儿。
那人拎着一个鸟笼格外的健谈,无论是某个青楼的花魁长得如何如何花容月貌肌肤白皙细腻轻轻一掐都能挤出水来啦,亦或者是某某达官贵人家又互相斗富,用糖水洗锅将蜡烛当柴烧啦,甚至是各种皇室秘闻都张口就来。
说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好似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周围人听得一惊一乍。
用糖水洗锅?
这还真是夭寿了!
完全无法想象那些个贵人,怎舍得这般挥霍糖水,那可是糖水,就算是用来待客,那都格外有面子。
后面画风一转,却又谈及京城某某家的贵公子是如何如何的英俊帅气。
什么“白皙美姿容”、“貌若莲花”、“岳美姿仪掷果盈车”之类,更是听得周围凑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眼睛放光。
就是沈盼儿都格外意外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美男子才能当的起这样的评价?
但是。
这些辞藻不是更多用来形容女子吗?
沈盼儿俏脸微红,忍不住偷偷看了俞幼泉几眼,似又害怕被发现被察觉,躲躲闪闪偷偷摸摸。
然后,沈盼儿意外发现俱醴哥哥听到这些逸闻,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惊奇,甚至还貌似有些......唏嘘?
沈盼儿:“俱醴哥哥不高兴?”
俞幼泉叹息道,“世家斗富,贵戚奢靡,阴柔风气盛行,男子以柔弱为美......天下或许要大乱了,盼儿你若是有条件也学点武功吧。”
学武?
沈盼儿似懂非懂,但还是种种点了点头。
“我都听俱醴哥哥的。”
二者就此离开,不再听那人吹牛。
这一转换意趣果然大不相同,行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前所未有的热闹。
俞幼泉还好毕竟前世见惯了城市繁华,反倒是沈盼儿小姑娘却是彻底看花了眼。
看到街畔杂耍,她忍不住挤进去和其他看客一起瞪着眼睛紧张的看着,看到兴尽处更是忍不住释放天性鼓掌叫好。
待杂耍艺人伸着铜锣挨个收钱时,小姑娘顿时局促起来,忍不住俏脸通红,像是做错了事一般......她没钱!
俞幼泉看的哑然失笑,关键时刻帮她解了围。
小姑娘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免有些懊恼,这次丢人可丢大发了,后面一定要矜持一些。
不多时,她就乐呵呵的在大街小巷逛个不停。
手中时而多了一个糖人,时而多了个玩偶,时而指着漂亮的绸缎衣服高兴的叽叽喳喳,时而看着胭脂水粉铺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而俞幼泉无奈摇了摇头,但还是跟着她一路走走走,一路看看看,一路买买买。
当然。
沈盼儿还是很懂得节制的,一路上也基本上没花几个钱。
对于沈盼儿小姑娘而言,和京城的初见让她记忆尤为深刻,以至于后面在京城定居多年,依旧对这次初见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