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
张良嘴唇哆嗦。
虽然手里就握着一大叠新竹纸，但是王离的话语还是让他震惊！
如此离谱的计策，居然还有更多？
还给不给六国余孽活路了？
来之前，他真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如此刺激。
“崔内史，你真是好手段啊！”
他不由看向了崔远，目光幽怨。
后者刚才全程都没有说话，显然是料到这一幕，特地在偷笑看戏。
“所有人都小看你了，本以为清洗整个会稽已经是最大手笔，谁能够想到这仅仅只是一个序章？”
张良本来已经将崔远看得很高了，现在看来是有所低估。
“不过侥幸而已，”
“而且我也没有想到会稽郡会有那么多乱臣贼子。”
崔远笑着谦虚。
原本按照他的打算，这些监察制度改革是要等六村堡学院的第一批毕业生出现，然后再配套在咸阳附近实施。
毕竟它们会动摇很多官吏的利益，容易激起他们的反抗。
万一这些人集合起来，全部撂担子不干，儒家又没有那么多人能用。
那么对大秦吏治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必须要慢慢让功勋武将上位，才可以平缓实施改革。
老子《道德经》中的——治国如同烹小鲜，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一趟来会稽会有那么多的收获。
不但收复了项羽，让他去长城抵抗匈奴。
而且还供出了一大批的潜伏在大秦官场的六国余孽。
人证物证都有，加上政哥的亲自坐镇，拿下这些反贼简直不要太轻松。
短短一个月，整个会稽的吏治就恍然一新，刚好能够成为监察制度的试验田！
“看下去吧，后面的改革更加深入。”
崔远介绍，张良变得更加好奇。
他翻开后面的新竹纸，仔细查看。
接下来的措施很多，这是一個全新的体系，不过总结后可以归于三点。
第一点是设立备选官员，一个官职配三人。
这些人没有实权，但却可以跟上级联系，监督任上的官员。
第二点是惩罚方式的改变，最高的惩罚不再是传统的死刑和流放。
而是变成禁止三代之内的直系亲属为官，就算是已经为官的亲属，除非担任重要职务，否则也要被连罪通通降一级！
第三点是量刑刑罚的大幅降低，取消五马分尸等惨无人道的死刑，改为绞刑和终身徭役。
而且举报罪犯者，除了获得大量金钱外，还能获得功勋和进入学堂学习的机会！
如果是备选官员举报，在经过朝廷的确认之后，更是可以取而代之！
刚刚看完，张良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阳谋！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阳谋啊！
如果能够推广到全国，怕不是还没等朝廷查出谁是六国余孽，就会有百姓为了读书而争着抢着举报！
甚至连同其它的六国余孽，也忍不住举报彼此。
毕竟这种既能拖对方下马，打击对方的势头，又能自己扶持的备选官员上位的好事，谁也不会嫌少。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六国之间都不是铁板一块，不然也不会有战国乱世。
如果不是因为大秦，恐怕他们现在就会撕破脸皮！
这种改革就是一把刀子，狠狠插入六国之中，就如当初的合纵连横！
“崔内史，真不敢想象你居然成功说服陛下采纳这个改革。”
惊叹之后，张良又有钦佩。
因为这些政策虽极度恐怖，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减轻了大秦的刑罚。
大秦的法律向来严苛，而且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始皇帝一直很重视。
“没有那么夸张，我只是在前几天，和陛下讲了一件很小的未来之事而已。”
“未来之事？那子房能否问问是什么吗？”
“很简单，就是……”
“哈哈！”
张良心中带着疑惑，崔远笑了笑，正要解释。
但还没有等他说完，屋内就有一道声音传来，一身黑色龙袍的嬴政走了出来。
以往他都是住在会稽郡行宫，显然现在是为了见张良，特地来到了这里。
“拜见陛下！”
张良连忙行礼，崔远和王离同样。
嬴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走到几人的面前。
“不必多礼，能否让朕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这是草民的荣幸！”张良正襟危站。
“这是关于一位出生在千年后的帝皇故事。”
嬴政开始讲述：“他名为朱元璋，在一千五百多年后建立大明王朝。”
“这位帝皇在位的时候，对贪官污吏十分厌恶，为了惩罚他们，还发明了一种名为剥皮实草的残酷刑罚。”
“就是将贪官的人皮剥下来，然后再填上稻草，做成草人挂在皇宫前。”
“那么残忍？”张良吃惊。
这种刑罚的残忍程度，恐怕都能够和商朝时期的炮烙相比！
“如此刑罚一出，天底下的贪官污吏应该都不敢犯事了吧？”张良猜测。
“不，恰恰相反。”
嬴政摇头：“这个刑罚的确残酷，但是除了一开始有效果外，越往后，效果越差。”
“甚至到了大后期，几乎所有官吏都不在意它，全部贪污成性。”
“为什么啊？”张良惊讶。
惩罚严酷到了这个恐怖地步，为什么还会有人以身犯法？
“因为过犹不及。”嬴政回答：“适当的惩罚可以制止犯罪，但是过量的惩罚却会将人逼上绝路！”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贪污一两和贪污一百两，最后得到的惩罚都是死刑。”
“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去贪污一千两？”
“剥皮实草是残忍，但是却无法真正意义上的震慑那些贪官污吏。”
“同理，五马分尸也无法真正意义上震慑六国余孽，唯有逐步量刑，并且最终牵连后代，才能可以让他们真正害怕。”
“原来如此。”
张良苦涩点头：“多谢陛下指点，是子房考虑欠佳了。”
本来想要报信立功，没想到反而被上了一课，这个经历还真是够离奇的。
“现在我来此，除了一个情报外，已经再无其它事情了。”
嬴政见状，表面严肃，可心头却很高兴，有种莫名的畅快。
难怪崔远这小子那么喜欢剧透未来，这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痛快啊！
崔远在旁白了一眼，既对陛下抢走自己装哔机会的无语，也对张良口中的情报好奇。
到底是什么情报，居然需要张良亲自过来告知？
“崔内史，诸子百家恐怕要对你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