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并不是不相信陈喆的能力。
但是在处理律师函这件事上，他相信冯清可能更轻车熟路。
陈喆曾长年供职在企鹅音乐，他的特长，在于联络和推广。
而冯清，作为当时钱进的助手，正所谓树大招风，本来可能遇见的情况就多；再加上，她本身还涉及协议和法律责任的问题，研究自然比较透彻。
这一点，她私下也交流过。
很快，冯清到了。
赵新将律师函递给她，“啥意见？”
冯清用最快的速度扫了一眼，随即淡然道，“借机蹭热度的做法而已。”
她打开手机，从中调出了奇才平板电脑的官微，“和猜的一样，发函的时间比微博要晚。”
她顺势递给赵新和陈喆看了一眼，“不用管它，让他去蹦跶吧。”
陈喆对此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公司法务那边说，还是应该做些准备。”
冯清嘴角微翘，“拍视频的时候，孔龙已经做足了准备。毕竟，这是他的作品，如果真的出问题，他也会有很多麻烦。”
“其中的微妙之处，赵新也知道。”
“所以现在，让奇才那边折腾去吧。我们和他们协商，正中他们下怀。”
赵新也微微点头。
“我是担心这事情在网络上发酵。”陈喆道，“奇才毕竟也拥有一批忠实的用户。换句话说，买了他们产品的人，谁都不愿意承认上当，还是会向着他们说话。”
“那就让那些人把嘴都闭上。”赵新突然也笑了，“有时候，还真觉得，巴纳姆效应是个好东西。他们想对号入座，那我偏不让他们对号入座。”
说罢，他拿出手机，开始编辑。
没几分钟，亮给两个人，“你们看，如何？”
他写了一条微博。
“近期与孔龙导演合作，制作了一期劝学视频。在此声明，其中对于网站和辅助硬件产品的否定，没有任何针对性的指向。”
看完，冯清和陈喆一脸疑惑。
刚刚不是说了，不作回应吗？
这样明明就是在回应，虽然没有指名道姓！
赵新看出了两个人的疑惑往下一指，“继续看。”
刚刚那一段之后，打了三四个回车，空出来几行。
然后，又一行字进入两人眼中。
“我否定的，是所有那种骗人骗钱骗时间的可恶可恨的没有良心的网站与产品！”
“噗”，陈喆笑了。
冯清也是嘴角微翘。
赵新这一招，其实挺高明。
奇才平板那边，就等着跳脚吧。
想在网上制造舆论？
人家是否定的坏产品，而你总自诩如何先进如何有用，关你什么事？
除非是你自己心虚，对号入座！
这样一来，奇才只能吃个哑巴亏，干瞪眼！
赵新见两人没有反对，“我发了？”
陈喆突然像是很解气一般，“发！对付这些玩意儿，就该如此！”
慷慨激昂过后，他又恢复了常态，“那如果他们真的起诉……”
“我来对付。”冯清不太常见地眼睛微眯，脸上也有几分严肃，“这种公司，这种人，没几个好东西。就得在他们认为最张狂的时候，好好治治他们。”
……
奇才科技公司。
诺大的会议室中，年轻的总裁陶奋正在主持一场会议。
现在，会场有些尴尬。
等了有一分钟，见没有人发言，陶奋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摔，“怎么了，都哑巴了？”
还是没有人说话。
他站起身，在大屏上投出了一张图。
“要是我没有记错，十几天前，你们是这样给我分析的。”
“说只要做了广告，销量至少上升百分之八。如果能找曹淡做广告，销量可能上升百分之十五。若是赵新接了广告，销量能上百分之二十。”
“然后，用各种数据给我计算，投入五百万做广告，两个月回本，一年净增利润两千五百万。”
“你们都是数据预测大师。”
“但是，我要的，不只是这种纸上的数据，我要的是票子，票子！”
“销量下滑，你们怪赵新的视频，说他的视频影响了几个教育集团，取消了订单；影响了家长，不让孩子买平板，防止玩游戏。”
“发微博，发律师函，公关说要借下热度，说逼他回应，再行抬高我们的身份。”
“我抬你个腿。”陶奋看着公关经理，“这就是你的公关手段？你看见他的回应没有？把我们现在弄得骑虎难下。”
“进，等于主动承认我们产品不行。退，等于被动承认我们产品不行。”
“这就是你们给我出的好主意，好主意啊！”
他越说越激动，“都给我好好反省反省！明天早上9点，还在这个会议室，我要听听你们到底有啥高见！”
说罢，他开门而去。
门外，女秘书立即跟了上去，“陶总，今天晚上还夹班吗……”
陶奋胳膊一甩，“别烦我。今天晚上，所有人不得找我，包括你在内！公事私事，明天早上再说！”
之后，他上了自己的车。
坐在驾驶位上，他闭上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神。
过了十来分钟，他关了这部手机，从车里又拿出一部，开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一头，传过来一个听起来成熟稳重的女声：“终于记得该给我打电话了？”
陶奋慢慢地呼了一口气，“阿姨，我突然觉得……创业好累。”
“呵呵呵呵。”电话那一头的声音突然变得轻佻起来，“怎么了，受挫了，不想努力了，觉得还是吃软饭好？”
很快，那一头的语气又变了，变得有点儿严肃犀利。“理儿，当然是这个理儿。但是，你想干吃软饭不干活，那可不成。”
“咱们之前说好的，你一周至少找我两回。今天是周几了？周六！就你那身板儿，连着两天找我，能保证质量？我不满意，你觉得你的软饭能好吃？”
陶奋面色复杂，“这周是公司有点儿事，我确实很忙……”
电话另一头，打断了他的话。“别给我找借口。公司是谁的？名上是你的，但是，你开公司那5000万，可是我给你的！”
“没有我，你想开公司？开个屁都是不臭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秘书那点儿破事儿？你就觉得自己身价值5000万，学别人当老板了是吧？”
“我告诉你，我给你钱的前提，一个是你要肯干，另一个是你要肯干！第一个要干到我满意，第二个要干到有收益。你，是我的，那钱，包括后续产出的钱，也是我的！”
“你要识趣，现在就给我滚过来！先调节下我的心情，再给我好好解释一下，我靠关系拉的集团订单，它怎么就被取消了！”
电话被挂掉了。
陶奋靠在椅背上，有些发愣。
良久，他从车里翻出一颗小药丸，吞了下去，“去就去，我年轻力壮的，还怕被你吃了？”
启动车子之后，他恨恨地道，“赵新！你觉得你是在坑我？错！你是真不知道奇才平板后面的人是谁！不让你哭着认错，我就不姓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