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来到三月二十一,正是女娲宫进香后的第六日。
白药牵着哪吒在祖庙附近散步。
天刚下了一场小雨,点点花瓣掉落在地,几头金睛兽欢快在草地里打滚。
“金睛兽!”
哪吒松开白药,跑到草地上笑呵呵地与金睛兽一起打滚。
“我爹从来不准我和金睛兽一起玩儿!”
白药面带微笑,声音温和道:“你喜欢,就送你了。”
“太好了!”
哪吒将一头金睛兽死死按在地上,兴奋道:
“我扒了它的皮给大祝做一身甲胄!”
白药闻言连忙阻止,金睛兽可是战略物资,性格温顺耐力强,是少数能让凡人也可以乘坐的异兽,杀一只都是暴殄天物。
哪吒被他揪着腿倒提起来,没有半点反抗。
身为灵珠子降生,哪吒能看到的远比凡人多得多。
只要定睛,他就能发现白药身上有冲天的红光汇聚。
冥冥中他有一个感觉,要是用乾坤圈敲白药一下,死的一定是自己。
“给你的裤子呢?怎么不穿?”
哪吒双臂张开晃了起来,“凉~快~”
白药也不恼,笑道:
“昨天忘记问你年纪多大了。”
哪吒回答道:“禀大祝,加上在我娘肚子里的时间,今年八岁半。”
白药把他放在地上,点头赞叹道:
“正是搏杀蛟龙的好年纪啊。”
他拍了拍哪吒的屁股,“去玩吧,记得回来吃饭。”
“知道了!”
白药回到祖庙后不久,便有侍者跪在门口说道:
“大祝,苏护到朝歌了。”
白药翻着身边搜刮来的修行典籍,头也不抬道:
“一家人都到了?”
侍者恭敬道:
“除了苏护之女苏妲己,其余的都在紫宸殿觐见大王。”
白药闻言转头过去,声音瞬间冰冷了许多,“苏妲己呢?”
侍者颤颤巍巍,不明白大祝为什么突然生气,连忙说道:“进城前便重病不起……大王已遣太医前往驿站查看。”
“哼!”
白药用力合上修行典籍,咬牙道:
“早不病晚不病,非要来朝歌才病!”
…
朝歌很大,白药骑着金睛兽花了不少时间才到达诸侯下榻的驿站。
他身后跟着大队骑兵,气场森严,每人的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刺青,刻着深黑小字。
看门的卫士见到这种阵仗哪敢阻拦,急忙放行。
在卫士的带领下,白药来到妲己的房间门口,太医此时正好走出来。
“妲己怎么样了?”
他问道。
由于穿的是常服,太医没有认出白药,况且那日在女娲宫他忙着下跪,不知道白药长什么模样。
以为是苏护的家人在问,他便回答道:
“车马劳顿又风寒入体,所幸饮用汤药后略有好转,现在睡下了。”
真病了?
白药正要迈步走进房间,却被太医拦下。
“你是何人?病患现在需要静养。”
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得罪,一个是厨子,一个是医生。
白药深知这個道理,在修炼成百病不侵前,他也怕某天生病被太医害死。
于是他掏出一块玄鸟玉牌道:
“大王命我查看妲己病情,让大人快些回去复命。”
太医恍然,让开道路,立刻朝驿站外走去。
但看到外面的骑兵时,他愣了一下。
每名士兵厚重的胸甲上,都镶嵌着玄鸟展翅的青铜饰品,而他们脸上刻着的,是祭祀的祭文。
祖庙枭骑!
太医瞳孔紧缩,转动僵硬的脖子朝门内望去。
那刚才称呼自己为大人的少年……
白药坐在妲己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熟睡。
少女年方二八,肤色冰洁如玉,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鼻梁娇挺,唇若点樱。
相貌精致得无可挑剔,呼吸之间荡人心魄。
白药眼神复杂,心想要不要一刀把她砍了以绝后患。
可按照原著,苏护连皇亲国戚都不愿当,帝辛要纳他女儿入宫,他头脑一热便反出朝歌。
要是杀了妲己,说不定会逼反他。
阻止帝辛提淫诗后,九尾妖狐应该没有理由占据妲己的肉身。
“大祝,苏护回来了。”
一名士兵在门外拱手道。
白药抬眼,“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在门口庄重行礼:
“冀州候苏护参见大祝,不知大祝驾临,礼数不周,万望大祝恕罪”
“起身吧。”
白药打量着这位在原著中行为自相矛盾的仁兄,怎么看也不觉得他是个会提反诗的人。
苏护起身,看了眼床上的女儿,心里松了口气,躬身道:
“天神显灵,大祝苏醒足可证成汤基业受先祖庇佑,必定万年无忧。”
白药面带笑容,扶起苏护,“有你这样的忠臣,我大商才能万年。”
他看向妲己,心中已有考量,脸上故意装出忧愁,叹了口气。
苏护急问道:“大祝何故叹气?”
本来被点名来朝歌就紧张,现在大祝突然出现在女儿房间,他从进门开始就忐忑不安。
白药眉眼忧愁,“如此忠臣却未得良报,伱女儿被邪魔下咒,命不久矣。”
苏护僵住,结巴道:“大祝……说的……可是妲己?”
白药沉默点头。
“可太医……”
苏护仿佛被闪电劈中,瘫软地坐在椅子上,眼中露出绝望。
他不得不信。
在绝大部分人的世界观中,大祝是不会骗人的,一举一动皆是神灵的旨意。
“我儿可怜啊……”
苏护嚎啕大哭起来。
多年前他带着挚爱的妻子踏青游玩,妻子却失足跌落山崖,魂归幽冥。
妲己和她娘长得实在太像了,苏护曾发誓绝不让她像死去的妻子一样遭遇险境,从小便带在身边,百般偏爱。
没曾想现在居然被邪魔迫害,要随她娘而去……
苏护手脚冰凉,悲伤萦绕心头,整个人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
白药见状有些惊讶,好歹是个侯爵,怎么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
他轻咳一声,道:
“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苏护闻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是啊,大祝是神灵的化身,怎么可能救不了妲己。
他扑通跪在地上,当即磕了个响头。
“万望大祝救小女一命!”
白药嘴角微扬,搀扶起苏护,说道:
“让她留在我身边当个舞祝吧,先祖之灵能镇压邪魔的诅咒。”
舞祝,是负责祭祀时跳祭舞的贞人职位。
但白药会跳祭舞,记忆中每次祭祀都是他自己跳,舞祝一职已经空缺许久。
苏护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惊讶的都顾不上问诅咒的事:
“我儿能进大商祖庙?!”
“别想太多,”白药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只是待在那儿而已,想进祖庙与先祖们一同受供奉,她得立下不世之功才行。”
苏护老脸一红,发现自己理解错了,便正了正衣襟,行礼道:
“大祝之恩,苏护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