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就别走了,搁咱家住下多好啊,这孩子真是的。”
母亲朱梅一拍大腿,站起来就往外冲。
李香芸远来是客,现在要走了,姚显贵也不好搁屋里坐着,冲陈守山道:
“守山兄弟,你先忙着,辛苦你了,我跟他们出去看看。”
说着,示意姚卫军几人也出了屋。
“卫涛,大刘公社的街上应该有旅馆吧?”
此时的李香芸只是朝朱梅淡淡点了点头,甚至懒得回应后者的极力挽留,而是走到自行车近前,朝姚卫涛问道。
“爹,你知道么?咱公社上有没有旅馆?”
姚卫涛常年在外,也不清楚,只好转头朝刚好走出屋门口的姚显贵询问。
“咳,都这么晚了,待会儿你娘把奶奶住的那一间收拾出来,晚上就让香芸搁咱家凑合一宿,明早吃了饭再走呗。”
姚显贵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干笑,热情建议道。
他一番好心,可李香芸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微微皱起眉头,眼睛始终看着姚卫涛。
“哎呀你就快点儿告诉我公社到底有没有旅馆!哪儿有功夫听你说些有的没的!”
姚卫涛不耐烦催促起来。
“……”姚显贵脸色一黯,刚刚经历的事情让他也没心思计较这些了,旋即点头道:“倒是有一家……”
“行了,我知道了!”
姚卫涛没待父亲说完,便踹开自行车撑子,转头换了种语气冲李香芸道:“香芸,那咱走吧,我送你过去,要是太晚我就多开一间房,明天正好一块儿坐车回去。”
“老四,你怎么也要走了?不多搁家里待几天?”朱梅一脸讶然,有些不舍的问道。
姚卫涛推着自行车跟李香芸朝院儿门走,头也不回的道:
“我待的下去嘛我!反正你们家也分了,房子我又不要,索性不参和这摊子烂事儿!”
“你还不能走!”
姚卫军抬高声音喝道。
趁着姚卫涛愣怔的功夫,已经走到了近前,“现在守山叔正搁屋里拟定分家协议,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等签上名摁了手印再走也不迟!”
“军子,你……我全都不要还签什么字啊,我怕了你了,别难为我成么?”
姚卫涛见识过老五强势的一面儿,刚才二哥叫板儿,一个酒瓶子就擂过去了,都不带犹豫的,就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板儿,此刻还真对姚卫军打怵,语气都不敢太过强硬。
“废话!谁告诉你分家就是瓜分家里的东西?以后还得给父母养老呢,你有什么资格不签字?”
姚卫军训斥道。
“我……我其实……”姚卫涛目光躲闪,明显心里有话不敢当着姚卫军的面儿说出来。
“姚卫涛!你傻了么?心里想什么就大胆说,他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吃了你啊!”
李香芸看不下去了,斜睨了姚卫军一眼,冷声道。
“算了香芸,今天家里够乱的了,你再给我点儿时间,过了国庆我再回来跟父母详细解释,现在先送你去公社吧,成么?”
姚卫涛脸上带着苦笑,低声道。
“呵,希望你说到做到!”
李香芸丢下一句,率先走出了院儿门。
“哎,香芸你等等我,我去把字签了,马上出来哈!”
姚卫涛顾不得父亲脸上的狐疑神色,一边往西偏房跑一边说道:“我时间来不及了,先把字签了,剩下的让守山叔按照你们的约定写好就成。”
说完,他已经冲进了屋里,很快又折返出来,推上自行车出门而去。
“老四,你明天直接回城,自行车你给放哪儿啊?那可是你爹借的,咱还得还人家呢!”
朱梅追出院儿门,大声喊道。
“我放公社车站上,你们明天谁有空去骑回来吧,我走了,娘你早点休息!”
姚卫涛的声音远远传来,显然已经带着李香芸骑出去了老远。
“这俩孩子,大晚上的还非得去住旅馆,老头子你也不多劝劝,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朱梅返回院儿里,有些惋惜的唠叨着。
可她说完后才发现,姚显贵此刻的脸上神色有些难看,好像根本就没听她在说话。
“怎么了这是?”母亲朱梅下意识拉了下老头子的衣角。
“去去去,把堂屋收拾出来,忙你的去!”姚显贵不耐烦的甩了下胳膊,倒背着手回了西偏房。
“老五,卫涛这熊玩意儿是不是想以后……”
院子里,姚卫林压低声音凑近一步,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没敢真的说出口。
“二哥,没影儿的事别乱猜,我刚才让他签字,就是想知道他怎么打算的,既然他不说,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别给咱爹心里添堵,明白么?!”
姚卫军淡淡说完,转身进了西偏房。
“当家的,老五好像变了一个人……”
院子里只剩下了二哥两口子,闫素霞望着姚卫军背影,满脸的若有所思之色。
“打住!你快消停点儿吧,今天弄得这是什么事儿啊,臊的我恨不能找地缝钻进去,干嘛呢你这一天天的!”
姚卫林没好气的低声埋怨几句,也跟进了西偏房。
“我图什么……你要是有老五一半的能耐,我至于丢这人么……”
闫素霞想到刚才的场景,忍不住脸上发烫,捂着脸跑回了自己屋。
陈守山效率很快,不大会儿便按照姚卫军的意思,拟定好了分家协议。
姚卫军跟二哥分别在上面签字摁手印,最后陈守山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家的事儿算是办妥了,这份协议呢,我当着你们的面儿交给显贵哥保存,明天我回到村部,就把你们这一大家子的户口重新分开填报上去!
另外顶多再有个三四天,村里的秋收也算完成了,咱们召开全村大会,按照各家户头,把地分了,哈哈……”
陈守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算长出了一口气,放松大笑起来。
姚显贵强颜欢笑,给倒上了茶,又聊了会儿后,由姚卫军陪着,把陈守山送出了门。
“爷们儿,今天你这事儿办的漂亮!嗳呀,坦白说,公社打电话说要派你去县城学习,我还挺纳闷的,但是现在一看,你的确是那块儿料,这办事儿能力,有水平!哈哈……”
回去的路上,陈守山不吝夸赞,言语间带着浓浓的欣赏意味。
“守山叔,说到去县城学习,我还真有件事儿,想请你帮个忙呢!”
姚卫军目前依旧住在打谷场,因此出来后并没有返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