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长浑身上下只剩一条三角裤衩，半蹲着被铐在暖气管子上。
蹲了半宿，他酒早就醒了，心更是拔凉拔凉的。
现在这待遇可说明太多东西了。
正常找乐子被抓不会连衣服都不让穿，更不会这样蹲不下、站不起来的铐着。
这多半是有人关照，特殊照顾照顾他。
前天分数下来的时候，他的心就凉了，一直提心吊胆却想不出妥善的补救办法。
把优秀毕业证发给张海和石强之前，李天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学校从来也没说过优秀毕业证一定要发给考试成绩最好的。
学习不好怎么了？学习不好就不能拿优秀毕业证？谁说的？
张海和石强同学虽然学习成绩一直蝉联年级倒数第一和第二，但是这两位同学德育好啊！关心同学呀！关心班集体呀！学渣怎么了？学渣就不能优秀了吗？我们的教育的目的不就是培育德才兼备的下一代？我就是认为品德高于学习成绩！你、你、你还有你，你们谁敢拍着胸脯说学习成绩大于一切？谁？站出来！
李天长有的是伟光正的理由堵得别人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有理说不出来。
腹诽？你们当面骂我我都不怕，还怕腹诽？
这下，自己媳妇的工作张庆三总不会拖着不给办了吧？
自己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了，你张庆三还不给办事儿，那以后谁还愿意舔？大家可都看着呢啊！
谄而不媚，舔而不湿。
既表达了自己的忠诚，又让张庆三有种恩赏施舍的快感。
这个马屁，李天长给自己打个90分。
可这一切，就在昨天成绩下来之后完全变味儿了。
张海居然考了667分儿，而估分689的高南安不知道什么原因偏偏只考了659。
石强呢，倒是发挥的很稳定，再次以180分、全校倒数第一的成绩为自己的高中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下乐子可就大了。
一个正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一获得了唯二的优秀毕业证。
这怎么圆？你李天长到底是按照什么标准来评判的？
张海的667分本来可以闷声大发财谁也不告诉，过一个多月笑呵呵的找个好大学一上。
谁知道他是咋上的？
又有谁知道他考了多少分？
可拿了优秀毕业证……
没办法，惯例是要写大红榜公之于众，的！
是还要拍张照片放在学校光荣榜展览的……
这下，张海的667瞒不住了。
他们俩在学校光荣榜上的照片还至少要挂一年。
有了张海的衬托，本没什么大毛病的石强也因为家室的问题突出了出来，现了大眼。
这马屁拍的好比……
好比峨眉山的猴子在屁股上掏两把热乎屎屎摔在俩人脸上，又用脚踩平。
偏巧，张海脸上的那泡还有些痢疾……
想到老婆调转工作的事儿想都不用想不说，兴许自己也要吃点苦头，李天长就心头苦闷。
新来的小孩张大伟又来约酒，他就顺水推舟的多喝了两杯，酒入愁肠有些微醺，借着酒遮脸又半推半就的一起去找乐子泻火。
没想到刚脱了裤子还没等办事儿，临检的带着一群人就冲了进来。
别人都穿了衣服才往回押，只有他被特殊照顾。
就这么条小裤衩还是苦求之下才被允许套上。
想都不用想，这是老石家的报复到了。
幸亏呀，幸亏没打他，只让他这么蹲着。
这说明石强家的火气还不是那么大。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后面顶大天就是拘留几天、再交点罚款。
好在学期已经彻底结束，这糗事也不会有什么人知道。
媳妇儿那么，倒是没太大关系。
她是个老实包工作又差，对自己在外面花从来都是敢怒不敢言。
李天长正在神游物外，囚室的门咣当一下开了。
“李天长，出来！你领导来接你了！”
啥？领导？我不是跟你们说过通知我媳妇来领我吗？
没等他返过味儿来，就看到校长那张比驴拉得还长的大黑脸……
石强小王八犊子，你他妈至于嘛？！啊？！
出了派出所的门，没等李天长想好怎么遮掩，校长就黑着脸的走了，压根没有听他狡辩的心情。
憋了一肚子火的他，一进家门看到媳妇那张死妈一样的脸越看越来气，抬手就一耳光抽了过去。
媳妇哭哭啼啼的跑了，李天长遇到这种事，又在派出所半蹲了大半宿浑身酸痛，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思，往床上一栽倒头便睡。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冷锅冷灶黑着灯，他坐在冷炕头上发呆。
找鸡这事儿可大可小，搞定自己家媳妇不闹，大家也就都睁一眼闭一眼装没看到。
但这事得有个前提，就是不能惊动单位领导。
一旦惊动了领导，这事儿可就不好过关了。
就是普通单位整不好都得开除，何况他还是教育阵线的人民教师？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否则饭碗不保！趁着事儿还没闹大，得赶紧去找校长！
李天长从炕柜里掏出两瓶剑南春、两条石林找个布兜子一塞，强打着精神硬挺着浑身的酸痛出了门。
开门的是王校长的媳妇田校长，她是白鹭江初中的校长。
“小李来啦？进来，快进来～”田校长很热情。
看到她的态度，李天长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事儿有缓儿。
走进客厅，看到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王校长，李天长就更放心了。
如果真的要开除他，王校长绝对不会这么个做派。
开除都要开除了，还板着脸，那不是把人得罪死了？
白鹭江屁大点儿个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李天长轻手轻脚的把布兜子放在门后，低着头一脸愧疚的走过去。
王校长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布兜子，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校长，昨天我……”李天长半拉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按着膝盖，扭扭捏捏一脸羞愧的正说话。
一阵音乐声响起。
白鹭江新闻。
“为切实维护好辖区社会稳定，讲文明树新风，我人民干警于昨日扫……”
屏幕上一身正装的新闻主持人甜美而又严肃的声音传来……
李天长如遭雷击，嘴里再说不出半个字。
王校长眯着的双眼也越瞪越大。
画面切换，主持人在画外旁白，画面里是那分明是……
浑身上下只穿着三角裤衩半蹲着的李天长。
“东西你拿回去，哎，等候处理吧……”
王校长长叹一声扶起瘫倒在地的李天长，连带着他的布兜子礼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