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谷中。
阔别一十六年,杨过再一次踏进曾经让他肝肠寸断的绝情谷。
十六年后,在此重逢,夫妻情深,勿失信约。
在一处断崖前,杨过凝视着上方的一面石壁,脸上难掩落寞苦寂。
纵使是日月交替,十六年之约已过,杨过依旧没有等到小龙女。
“一只手的,你到这空谷里来干嘛?”
黄蓉坐在一块石头上摇着双脚,看着下方的杨过枯等了一天一夜,就算是性子活泼,也难免被杨过身上萦绕的黯然销魂所影响,莫名在心底里涌出一抹彷徨无措的情绪。
自从离开侠客岛后,杨过身上的气息越发微妙,有时候只是看他一眼,就有种仿佛心儿被狠狠攥住,连呼吸都无法畅快的感觉。
“等一个不会来的人。”
杨过失神看向眼前的悬崖,以一种悲中带伤的语气言道。
“既然知道那人不会来,那还干嘛要等?”
黄蓉不能理解。
若是有人失她的约,她自然是不会等的。
“襄阳城中,有人会帮你回去。”
“一只手的,你说什么?我可是跟着你一起来的,你不能不管我。”
黄蓉一听杨过这话,心想这臭男人肯定要撇下自己,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有趣的人,黄蓉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要知道杨过答应要教自己武功,可还没有完成承诺呢!
“那是你自己要偷偷跟着来。”
杨过此时早就想到,南海神尼一十六年之约,或许只是郭伯母的一场骗局。
当初小龙女或许就是从这绝崖上跳了下去,徒留一个虚假的希望,让自己苟活一十六年。
有了这样的想法,杨过已然心若死灰,自然也顾不上偷偷跟着自己的黄蓉。
“我不管,反正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胡搅蛮缠。”
杨过第一次看黄蓉如此不顺眼,简直与当初恨郭伯母时如出一辙。
“我就胡搅蛮缠了,怎么着!”
黄蓉哼了一声,仗着自己年纪小,更加肆无忌惮。她倒是看了出来,如果自己再大个几岁,这个一只手的大叔根本不会管自己,反而是这十六七的年岁正好,让这位大叔最多就只能将自己吊起来打,不至于完全不搭理自己。
“襄阳城中,有一人名为郭靖,妻子便是黄蓉,如果你去找他,不管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你。”
杨过压下心底里的烦躁,耐心解释道。
当一个人心生死意之时,他的身旁就不应该有一个讨人嫌的少女。
“就是那生了两个傻女儿的郭靖黄蓉?大叔,你可千万不能把我从火坑里推。”
黄蓉闻言大惊失色,赶忙摇着手拒绝道。
郭芙砍了这大叔一只手,郭襄为了一个大叔终生不嫁,反正黄蓉只当这两女孩都是大傻子,死活是不肯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你说什么胡话。”
杨过刚想反驳,只是他也一样把郭芙当成傻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为郭伯父辩解。
“一只手的,老实说你是不是打算从这里跳下去?”
黄蓉从巨石上跳了下来,往绝崖下方探了探脑袋,后怕不已地问道。
这绝崖之下云雾缭绕,根本就看不清有多深,从这里跳下去,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童博来了,也要断个手脚。
在黄蓉心目中,童博早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至少人是不会变成龙来打架的。
之所以要变着法儿气杨过,也是看出了杨过心存死志,黄蓉特意转移杨过的注意力罢了。
“龙儿当初就是从这里跳了下去,我已经失约十六年,不能让龙儿再等我太久。”
“这个龙儿是大叔你的妻子?”
黄蓉闻言大受震撼,人们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没想到这位杨大叔居然为了他的妻子,想要为爱殉情。
并没有质疑过杨过的话,因为杨过的武功本就是思恋妻子而来,几乎都已经刻印进骨髓中,只要看到杨过的掌法,自然能知道他对于妻子的思念有多么深沉。
“龙儿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师傅。”
杨过思忆道。
师徒禁恋,为江湖所不容。
正是因为如此,他与龙儿之间才有如此多的曲折。
“不得了,不得了!”
黄蓉摇头感慨道。
“难道你也认为师徒就不能相恋吗?”
杨过反问道。
对于黄蓉那稀奇古怪的想法,杨过也想听听黄蓉对于师徒禁恋的看法,难道会和郭伯母一样,成为他与龙儿感情的阻拦者。
“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关是不是师徒什么事。”
黄蓉对于刻板的教条嗤之以鼻,如果以杨大叔对于妻子的思念都要否决的话,那世上还有什么情感可以上得了台面。
“如果当初郭伯母有你这样的想法就好了。”
杨过叹了口气。
如今往事已成回忆,杨过也不再恨着当初郭伯母横加阻拦,唯今的想法,便是与妻子龙儿团聚。
“你往襄阳去吧。”
杨过异常熟练地一把提起黄蓉,正要将黄蓉丢出去时,只见黄蓉紧紧抱着杨过的手臂,连声大喊:“杨大叔,你可千万别冲动,万一你妻子还没死呢!”
“大哥哥!”
又是一个少女闯了进来,焦急地大喊一声后,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正在纠缠的两人。
黄蓉身型不大,与孔武有力的杨过相比,显得娇小可人,然而这并非重点,而是黄蓉吊在杨过的手臂上,不管怎么看,都极其怪异。
反正这种模样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看到了,黄蓉没有任何的窘迫,松开自己的手后,任由着杨过提着自己的衣领。
“你看什么?”
两手叉腰,黄蓉第一眼看到眼前少女的时候,总有种说不出的讨厌。
“你下来说话。”
少女言道。
“我干嘛要下来。”
黄蓉挑着眉毛,对于女孩不屑一顾。
“你赶紧下来。”
“我偏就不下去了。”
黄蓉在空中荡着自己的身体,更加让杨过一阵头疼,难道这幼年郭伯母就不担心旁边的悬崖吗?
“哈哈哈,杨过。没想到你不管去了什么地方,身旁都有着美人相伴。”
在少女的身后,一个西域喇嘛发出一声大笑,对于杨过的敌意昭然若揭。
“金轮法王!”
杨过顺势放下女儿家脾气的黄蓉,横眉看向显然是胁迫郭襄的金轮法王。
“大哥哥,就是这个坏人杀了长须伯伯!”
郭襄悲从心起,又想起了为救自己被金轮法王残害的樊一翁,赶忙道起金轮法王的罪状。
在这么一个入世未深的小女孩心目中,神雕大侠杨过,无疑是无所不能的盖世豪侠。
这也是为什么郭襄要诱骗金轮法王一起前来绝情谷的原因之一。
“大哥哥?这丫头好深的心机!”
黄蓉看向郭襄的时候,直接将郭襄划分成狐妖媚子,正常人哪里会喊出这么羞人的称呼。
不过很明显,黄蓉是连自己都一块给骂了。
毕竟今后的一声靖哥哥,与郭襄此时的大哥哥,几乎不分上下。
“呸,小妖精!”
黄蓉啐了一口,对于郭襄是越发的抵触。
“襄儿!”
与此同时,绝崖上方又突入一方人马,中年黄蓉带着老顽童周伯通,一灯大师以及陆无双、程英等人赶来。
中年黄蓉手持一根碧绿长棍,倏然挑向金轮法王手臂上的金轮,一灯大师与周伯通左右合击,一阳指直入金轮法王的心口,空明拳袭向金轮法王的左臂。
至于陆无双、程英两女则是趁乱救回被金轮法王挟持的郭襄。
“怎么又是你这大和尚,打不过老的,专门就欺负小的吗?”
周伯通双手叉腰,对着金轮法王就是一顿数落。
“今天有我们和杨兄弟在,你休想安然无恙的离开。”
“襄儿,你有没有事?”
中年黄蓉急忙照看郭襄浑身上下,深怕郭襄遭了金轮法王的毒手。就当中年黄蓉看清郭襄全身都没有发现伤势的时候,迎面正对上正朝着自己做鬼脸的黄蓉,顿时就呆在原地。
“黄蓉你看什么呢?”
周伯通伸出右手在中年黄蓉的眼前招了招手,疑惑地问道。
“老顽童,你看那位少女。”
“少女?”
周伯通顺着中年黄蓉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瞧见也对着自己翻白眼的黄蓉。
“咦,这丫头怎么和黄蓉年轻的时候那么像?难道黄蓉你还有第三个女儿?”
“我只有芙儿、襄儿两个女儿。”
中年黄蓉摇头道。
“难道是黄老邪又生了一个女儿?”
“师傅并未续弦。”
程英反驳老顽童周伯通的话道。
“或许是私生女也说不定。”
“这位并非是黄岛主的女儿。”
杨过解释道,只是对于黄蓉的身份,也不知道该怎么述说。
难道说这就是年轻时候的郭伯母?
如果不是有着穿越别方天地的经历,杨过本人定然也是不信的。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反倒不是金轮法王,而是黄蓉刚才说的话。
“你说龙儿未死?”
杨过回头看向正龇牙咧嘴的黄蓉,直接板正黄蓉的脸蛋问道。
眼见着黄蓉那噘嘴含嗔的神态,中年黄蓉仿佛就像是面对以往的黑历史一般。
“难道杨大叔你忘了,那个张医师教过的望气之法?我看杨大叔你身上的气运与悬崖下方相互牵连,显然悬崖下方不是有你的妻子,就是有神功秘籍。”
黄蓉摊着双手,无奈道。
“过儿,龙姑娘还活着。”
中年黄蓉急忙顺着黄蓉的话喊道:“老顽童养的蜜蜂翅膀上刻有小字,有可能是龙姑娘所写。”
“龙儿在悬崖下面?她在下面等了我十六年!”
杨过喃喃自语,有了两个黄蓉的说辞,杨过本如死灰的心房再度燃起希望。
“杨过,,”
“滚!”
金轮法王刚喊了一声,登时迎来杨过毫不留情的一剑。
玄铁重剑如浪涛奔涌,哪怕是金轮法王第一时间以手臂上的金轮格挡,依旧被杨过的一击重剑震得四分五裂,金轮法王更是受不住余力,猛然拍在石壁之上。
“杨兄弟的武功怎么又高了?”
老顽童周伯通惊异道。
杨过这一剑看似是愤然一击,玄铁重剑挥舞之时,赫然与杨过融为一体,金轮法王远不止是接杨过一剑这么简单,而是直接面对杨过本身,几乎是硬拼杨过的功力。
“杨大叔你是不是向叶大侠偷师了!”
黄蓉一见杨过的剑法,当即就指责道。这杨大叔真的是太过分了,偷师的时候居然没带上她!
“我们下去!”
杨过没有接黄蓉的话,而是轻车熟路提起黄蓉的衣领,朝着悬崖之下便跳了下去。
“我还没活够呢!”
黄蓉那绝望的喊声回荡在绝崖之间。
“不知道那小丫头究竟和杨兄弟是什么关系?”
老顽童周伯通急得抓耳挠腮,显然对于黄蓉的身份还是很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少女的时候,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中年黄蓉同样存疑道。
那是一种第一面就异常讨厌的感觉。
这么多年以来,中年黄蓉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不管是神态还是样貌,那女孩与当年的黄施主如出一辙。”
一灯大师双手合十道。
“嘿嘿,该不会那丫头就是年轻时候的黄蓉吧,那时的黄蓉可闹腾得很。”
老顽童周伯通这话已经误打误撞点破真相,只是在场的人没一个人相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