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定越看越难受，甚至到了最后，觉得硕阳天君灭了这个宗门是在替天行道。
这个宗门，对因果的研究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动辄就是扶持起境内的凡人王朝大战，厮杀，让大地血流成河，不允许任何修仙者干预，以观测所谓的因果、气运在其中的作用。
一旦有所得，便连双盲测试都不做，立刻就编撰成功法，上缴宗门，换取大量赏赐。
落虚宗的高层修士，对这种近乎欺骗的行为视而不见。
江定飞速翻阅各种功法。
他估计，这里的数百万本功法典籍里，最少有十分之一是和所谓的因果有关的。
哪怕大多数只是凑个热闹，胡说八道，落虚宗还是堂而皇之地将其放入自己的宗内传承。
江定甚至在一本名为《鸡冠法》的功法上，看到一个啼笑皆非的内容。
这本功法，虽然名为法，但却根本不是什么功法典籍，攻击防御法术什么。
其上记载，一名少年，以盗窃的手法，偷取了贵族的一只雄壮艳丽的雄鸡，把他的肉吃了，鸡血涂在胸口，取三根最漂亮的尾羽放在枕头下，在遍布屎尿的马圈里睡过一晚。
如此这般过后，一晚过去，这個少年就会拥有大气运，从此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看看，
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天地灵气，没有什么神识和法力，甚至没有任何一个经脉窍穴的词汇。
就是这么一个乡下神婆口中恫吓闲聊的枯燥乏味的故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在落虚宗的藏经阁里，作为筑基传承标注之。
“涂山大人。”
这时，一名蓝裙女子走过来，递上一枚玉简，恭敬道：“在下选取这一本功法作为此次的赏赐。”
“行。”
江定看了一眼。
玉简名《丹婴杂谈论》，似乎是出自一位元婴修士，大部分都是在闲聊，游记，只是以很小的篇幅讲述了一些结丹、结婴的注意事项，完全称不上传承，因此放在筑基传承之中。
除去玉简禁制。
“不许有任何毁坏。”
江定强调一句。
“是！”
蓝裙女子接过玉简，神识涌入其中，眸中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惊喜之色，取出一枚空白玉简，飞快将里面的东西复制过去。
“多谢大人！”
片刻之后，蓝裙女子送回玉简，深深一礼。
修仙界里，实力占据绝对优势，还肯如此守信的人，她这一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的报酬罢了，谈不上谢什么。”
江定摆了摆手，提着一大堆储物袋，开始在第二层忙碌起来，一个个楼房一样高大的红灵木书架被收起，送入储物袋之中。
书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旷下来。
完事，收工。
江定提着一堆储物袋走向第三层，身后一群金丹修士亦步亦趋地跟着。
“涂山大人，能不能…”
白眉真人忽然赔笑道。
“给。”
江定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从储物袋中找出《丹婴杂谈论》丢过去：“想要选取，跟我说，谁都可以。”
“谢过大人！”
白眉真人恭敬接过，反而犹豫起来。
江定不管这些，回忆刚才看过的诸多因果书籍，脑壳生疼，越想越是难受。
这种完全没有规律，违反常理的东西简直是毒瘤。
片刻之后，有十余名金丹修士选择选取《丹婴杂谈论》，多是有同伴的，应该是打着私下里交换的想法。
白眉真人犹豫许久，还是放弃了。
这本最多只是些边边角角，他不想把唯一的机会用在这里。
第三层，还是二阶的东西，但是更加少了，只有数十万本功法典籍，多是威力强大的法级精品功法，甚至出现了只有极少数天才才能炼成功的典级筑基境功法。
这次没有人特意感兴趣。
江定像一只勤劳的蜜蜂一样，在书架中走来走去，将这些失去防护的功法全部收取，间或看上一眼，顿时牙疼不已。
这里的功法，大概有十分之三都是所谓的‘因果’功法，各种荒诞不经，挑战神经病下限的东西，经历，以及所谓的转运仪式。
他就算再不懂因果之道，也不认为这和仙道科学有什么关系。
第四层，功法典籍变成了三阶传承，数量再度大幅度减少。
一眼望去，功法，法术，杂谈等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余本，都是用珍贵的材料作为载体，即使万年过去，传承都极少有损毁，基本不需要修复。
就是需要破解禁制。
不是落虚宗的高层，很难解开其中的禁制，获取其中的传承，且一旦破解不当，动辄自毁。
对江定来说倒不是问题。
仙门的破解技术领先了落虚宗至少三个层次，破解这种层次的禁制相当容易。
“大概是十分之六的功法，关系到因果，还是那样的荒诞不经。”
江定慢慢适应了，不再失望，耐下心去看那些正经的功法典籍。
忽而，脚步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枚血玉手掌上，其上几个篆文隐约可见。
“《记硕阳祖师论五行因果》。”
江定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托起血掌，神识涌入其中，破解其中的禁制。
“…凡五行之生，必有因，破其因，即能灭其果…然大道艰难，又如何能寻得五行之因？”
“…混沌不清，非人力可为之…”
“…唯金之因，可窥探一丝…”
这人明显是当年落虚宗一位金丹修士，记录的是硕阳天君一次的讲道过程，说得云遮雾里，没头没脑的，理解起来十分艰难。
“五行之因？”
“金之起因…”
江定半懂不懂，却本能地想起一个东西。
仙术·镇空。
寄生在韩林身上的沉鹤道人，向他展示过仙术传承石碑碎片的一角，只有拳头大小，但依然能看到一位仙人，翻掌灭星河，一掌落下，五行，时空，因果俱灭。
“或许，万年之前，硕阳天君得到了一块相对完整的传承石碑，且涉及到了因果吗？”
“然后他参悟有所得？”
江定猜测道，深吸一口气。
若真是如此，这位硕阳天君的天资当真绝世，竟然能在化神境就开始接触，并且领悟仙术，哪怕只是皮毛，也是非常可怕了。
念及此，他加快了脚步，接连走向藏经阁第五层，以及最后的第六层。
这里的功法依然还是三阶的。
只是从法级功法变成了典级功法，法术也是类似，各种三阶顶级的阵道，符道，灵植灵兽之道的顶尖金丹传承随意摆放，让白眉真人等人怦然心动，疯狂在其中搜寻任何有可能提及元婴的东西。
江定没理会他们，继续破解玉简禁制阅读因果方面的功法典籍，也不管理解不理解，又或者这些因果功法典籍上有什么陷阱——
到现在，他已经不敢再将这些十分荒诞不经的功法看做是迷信的疯子了。
“《真兰师母记》”
江定的目光被一本典籍吸引。
这是一位万年前硕阳天君的弟子所撰写的因果功法典籍，这位亲传弟子似乎同时是落虚宗掌门。
“…真兰主母逝，师尊以金之因，作金皇浴美图，金之丝因困缚花池三千美人，随葬于祖师殿后…现在想来，此就是师尊之志，得天下美人，成血裔遍布北原，家以天下，传承千秋万代…”
“…我落虚宗，成了阻碍…”
“…金之因…”
江定心中一震，生出一股心悸，看向落虚宗祖师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