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献到时,殿内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砸烂的东西。
太后凤目含煞,赵祯在边上装孙子,见李献来了,赶紧干咳一声。
李献也想避避风头,刚想闪身,太后冷笑,“定远侯可是觉着老身老眼昏花了?”
李献讪讪进来行礼。
地上不少好瓷器的碎片,李献随便扫了一眼,觉得至少能在后世换一套别墅。
“复本不过十五,已然颇有才干。那些人说他贪腐,可老身每年赏赐刘氏多少?难道不够他花用?这是报复。”
太后眼神凌厉的看着李献,“这是报复老身这些时日的举措。”
这是太后在暗示:老身支持你引来了这番变故,你怎么说?
李献说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些人是想给太后一棍子。”
太后宠爱刘氏太过,提及刘从德等侄儿都是儿啊儿的,且赏赐丰厚的令人无语。
赵祯点头,“大娘娘,当令人查清此事。”
太后看了他一眼,“那些人一心想把官家关在宫中,老身不忍,这也是外界对老身不满的缘由之一。”
赵祯脱口而出,“我愿处置此事!”
李献使眼色都来不及,只能低头。
你这个憨憨,太后手中有皇城司,何须你出手?
太后欣慰的道:“官家孝顺,老身甚是欣慰。定远侯这些时日辅佐官家有功,来人。”
罗崇勋出来,“臣在。”
“赏!”
晚些,李献带着一马车赏赐出宫,心中苦水流了一地。
前脚到家,后脚赵祯就来了,一进家就抱着来福逗弄,见李献坐在屋檐下神色淡然,就讪讪的过来。
“此事确是那些人的手脚。”赵祯坐在门槛上。
“太后如此作为,便是要把你同刘氏绑在一起,懂?”李献觉得太后对娘家好过头了。
“难道不该吗?”
该吗?那刘从德后来可是娶了你的心上人!
李献觉得这个少年无可救药,心想太后此举不但有把赵祯和刘氏绑在一起的打算,也有让帝王为自己施政背书的意思。
他突然身体一震。
太后此举,就如同是娘家被人欺负了,便叫儿子为外家出头。在乡间,这等时候儿子要毫不犹豫的冲在第一位,谁敢欺负自己的外家,就往死里打。
太后这一刻,对赵祯这个养子的期待,就和亲生的没区别。
我还是改变了许多!
李献精神大振。
“我觉着伱恍若是吃了补药。”赵祯蹙眉,“你没女人,少吃这些东西。”
李献恼羞成怒,捶了他一顿,看的张泽背身捂着耳朵,不敢听官家的惨叫。
捶了官家一顿的李献神清气爽,赵祯蹲在边上分析,“我那個表兄兄弟时常进宫,把宫中当做是了自家。我阅历了一番,刘从德并无才干,只是依仗着太后宠爱过日子。太后每年赏赐刘氏不少钱财,按理他家不缺钱。故而我以为,这是污蔑或是陷害。”
“查吧!”李献只记得刘从德抢了赵祯心上人的历史事件,心想这等猛人会是什么模样。
……
“见过定远侯。”
十五岁的刘从德微胖,就像是邻家少年般的出现在李家,还审阅般的看了一眼李家的建筑,说道:“底蕴少了,总是差些意思。”
李献站在前方,身前是忠犬来福,淡淡的道:“刘郎君来的正好,我问你,可曾贪腐?可曾挪用公帑?”
刘从德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消失,可被留心观察他的李献察觉了。
“那是污蔑!”刘从德很是恼火,“那些狗贼看不惯我才干过人,想坑害我!”
赵祯如果在,听到自家表兄的自吹自擂,大概会呕吐。
李献已经想吐了,他冷冷的道:“我要的是实话。若是假话,被人查出来,我会让你后悔不迭。”
刘从德呵呵一笑,“你算个球!”
说完,他转身就走。
第二日赵祯又来了,“听说我那表兄昨日来你这了?说了什么?”
“说自己很无辜。”李献没说刘从德最后倨傲的那句话,“那些人既然要抓太后的把柄,必然会严查此事,宜早不宜迟,你马上令人查封库房,记住了,除去你我的人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出库房。”
“若是有人进出呢?”赵祯问道。
李献狞笑,“军法听闻过吗?”
赵祯摇头,“责打?”
“擅闯白虎堂听闻过吗?”
赵祯打个寒颤,指着他道:“你越发杀气腾腾的,哪日去寺庙里拜个佛,去去煞气。”
他急匆匆告辞,出门后张泽问道:“既然定远侯说事不宜迟,那为何昨日不动手呢?”
赵祯上马,看了里面一眼,李献正俯身逗弄来福。
“去查查刘从德昨日对定远侯说了什么蠢话。”
没多久,就有人回报。
“刘从德对定远侯说,你算个球。”
正在安排人手的赵祯突然摆摆手,捂额道:“朕头疼,哎呀!好生疼!”
官家生病了,还是头疾。
于是,那事儿就被搁置了。
刘从德在家中和兄弟吹嘘,“那李献不过是个落魄文人罢了,仗着姑母和表弟恩宠得了个侯爵,竞也敢对我呼喝。我冲着他骂你算个球,他连句话都不敢回。狗屁的候,哈哈哈哈!”
一个家仆冲进来,“大郎君,不好了,那些人进了库房!”
刘从德一怔,“表弟……官家呢?”
“官家病了。”
“那李献呢!”刘从德突然身体一震。
……
上午的阳光很舒服,李献逗弄了一番来福后,便拿着给狄青准备的功课仔细检查。
这可是他准备播下的第二颗种子,而第一颗便是赵祯。
呯呯呯!
有人拍门,脚边的来福猛地站起来,滚到了门边咆哮。
杏花过去,单手抱起来福,顺手开门。
“你不是……”杏花善恶分明,刚想关门,来人却挤了进来,“定远侯救命!”
李献低头看着教案,划掉了一条有些朝纲的知识点,抬头,见刘从德连滚带爬的冲过来,便淡淡的道:“滚出去!”
刘从德止步,躬身,“我蠢!我愚不可及,昨日我犯蠢说的话,请侯爷大人大量宽恕了吧!”
说着,他一揖到地。
“柔韧性不错!”李献眯着眼,刘从德听出了不善之一,“我是猪,我是个球!”
杏花抱着来福在边上笑,来福打个哈欠,舔舔嘴唇。
“说!”李献喝问“你可曾贪腐?”
“不曾!”刘从德说道:“此事乃是有人栽赃陷害。”
“是吗?若是被我查出来,当如何?”李献冷冷问道。
刘从德拍着胸脯道:“任你处置!”
“好!”
李献起身,“去库房。”
库房里此刻几个官吏在搜捡,李献进来,冷冷的道:“都滚出去!”
“你凭何让我等出去?”一个官员不忿的道。
“打出去!”
李献摆手,门外冲进来一队侍卫,用长刀的刀鞘把这群官吏拍了出去。
惨叫声中,李献回身看着刘从德,“现在,到验证你话的时候了。查!”
一群宫中查账好手进来了。
李献大马金刀坐在门口,有人送上茶水,他眯眼看着不远处的官吏们,说道:“你等不用做事吗?或是说,你等整日无所事事。”
瞬息,这些官吏便消失了。
敢和曹利用放对的定远侯,若是抓到他们的把柄,能弄死他们。
汴京城中有人叫骂不休,有人冷眼看着,有人在青楼大骂定远侯是个内侍……
第一日,查了大半。
没查出刘从德的贪腐痕迹。
太后很是欣慰,特地令人去刘家安抚了刘从德,说定然会给他个公道。
“我一直很纳闷,老太太为何对刘氏这般宠溺呢?”
星空下,李献问道。
“汪汪汪!”来福显然没领悟家主的意思。
张泽悄然而来,“官家准备好了。不过官家想问,为何白天不动手?”
“白天啊!”李献放下来福,“他太善良了些,仁慈的能让庙里的僧人们自惭形秽。我心中颇为矛盾,既想让他保存着善意,又想他能杀伐果断。想来想去,一个善良的人,我非得逼着他去做那等事,何必呢!”
张泽叹道:“侯爷厚道。”
晚些时候,侯爷站在距离库房一里多的民居屋檐下。
一个侍卫急匆匆跑来,行礼,“侯爷,兄弟们准备妥当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也会纵火。”李献摆摆手。
少顷,库房那边冒起了火头。
“起火了!”有人尖叫。
李献拍拍手,“回了。”
……
“大郎君,库房起火了。”一夜未睡,黑眼圈看着颇为吓人的刘从德浑身一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
刘从德又神气活现了起来,洗漱后,得意洋洋的道:“今日我去见姑母,好生说说那个定远侯的跋扈。”
他上马出了家门,一路到了御街。
路上官吏行人不少,刘从德顾盼自雄,突然马儿一声嘶鸣,人立而起,把刘从德摔了下来。
接着,一骑飞也似的冲过来,马蹄重重踩踏在刘从德的腿上。
“嗷!”
刘从德倒在地上惨嚎,一卷账簿落在他的身边,晨风吹过,卷起几页。
刘从德看到了一笔笔钱粮数目,惨嚎声戛然而止。
这不是我挪用钱粮的证据吗?
不是被一把火烧掉了吗?
他一把把账簿抓在手中,想吃进去,却担心噎着,便塞进了裤裆里,把裤腰带打个死结,惨叫道:“救命啊!”
李家。
一个侍卫进来,行礼。
“侯爷,刘从德马失前蹄,摔断了腿。”
“太不小心了。”李献颔首,看着侍卫出去,低声道:“老天不报,我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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