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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滋他

“官家,今日朝会群臣赞美王曾相公。”

官家宿醉,故而今日的朝会太后没让他去。闻讯他楞了一下,“不对。”

按理来说,在人脉和关系网上,名门贵子吕夷简比王曾更为强大。在这个争夺次相的关键时刻,吕夷简的那些关系呢?

且王曾脾气不好,得罪人不少。按理来说,不该有那么多臣子赞美他。

这是为何?

赵祯不解,第二日宰辅议事后,散去之前,吕夷简冲着他深深一揖,转身就走。

“吕相这是为何?”赵祯回头看着太后。

此刻再想挽救吗?晚了!太后平静的道:“他大概是喝多了吧!”

赵祯想到自己在李家喝多的事儿,不禁赧然,“喝醉了难受,下次我不会了。”

“许多时候,醉一次不是坏事。不过,若是借酒浇愁,那不是男儿!”太后沉声道:“遇事当直面,不可闪避。否则,趁早披发入山去修道,免得误国。”

“是。”赵祯恭谨应了。

宫中的吕夷简和太后暗自交手一次,被痛殴。

王曾依旧如故,只是来李家的时候,李献能看出老王的欢喜来。

“还未恭喜王公。”李献笑道。

“恭喜什么?”王曾说道:“头顶上有个丑类,老夫难受至极。”

“可许多时候,人不都是在难受中做事吗?”李献说道。

王曾讶然看着他,“许多时候,老夫不得不把你当做是一个同类来看。可看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何曾来的阅历?”

“王公没听闻过天才吗?”李献笑道。

王曾不禁大笑,“是了,能做出明月几时有的不是天才是什么?能自晦多年的年轻人,那份城府,比之许多老朽更为深沉。哈哈哈哈!”

老王卷了些李献弄的卤菜走了,出了老鸦巷,一個随从在等候。

“吕夷简的人喝多了,说定远侯为祸官家。”

为祸官家,换个词便是:李献是个奸佞,老吕担心他带坏了官家。

王曾沉吟着。他知晓吕夷简就算是有这份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但他的随从喝多了能说出这番话,可见吕夷简平日里对李献的态度很是不屑。

一个名门贵子,一个草根阶层。

吕夷简用俯瞰的姿态,不屑的对身边人说:那就是个奸佞,迟早会带坏官家。

于是,随从喝多了,随口就来。

第二日,就有御史弹劾定远侯,说他带着官家嬉游,带坏了官家。

接着,有人就爆出了官家那日在李家喝的大醉,并留宿的事儿。

帝王在臣子家喝多了,偶尔史册中能看到。但帝王留宿臣子家,罕见。

顿时,那些对李献不满的人蜂拥而上。

舆论风暴,成了。

那些御史兴奋的互相交换眼色,都觉得今年的弹劾指标看来有戏。

拉下一个官家心腹,我辈将名垂青史。

可惜定远侯不在朝中,否则今日将会看到他无措的模样。

风暴形成,可吕夷简却有些茫然。

朝会后,他说有私事禀告太后……宰辅们不能单独请见帝王和太后,这是规矩。

吕夷简稍后见到了太后。

“臣不知此事从何而起。”吕夷简发誓这事儿和自己无关,可他知晓,自己的嫌疑最大。

太后平静的道:“老身自然知晓,吕相且退下吧!”

太后的态度,不对啊!

吕夷简试探出来了,出宫后,他冷冷的道:“最近老夫身边的人,可有在外胡言乱语的?”

他目光扫过随从们,见一个叫做秦厚的随从神色惶然,便上马而去。

到了家中,他进了书房,叫来幕僚。

“秦厚,该死!”

“是!”

晚些,幕僚来禀告,“秦厚病了,很是后悔不能追随阿郎建功立业……”

吕夷简死了个随从,病死的。

“皇城司的人正好盯着,亲眼看着秦厚活蹦乱跳的进了吕家,不到两个时辰,吕家就用大车把他的尸骸拉了出来。太后,可要查探?臣担保,定然能查出秦厚死于非命的证据。”

罗崇勋只要想到一个宰相被拉下来,丑态毕露,就忍不住兴奋。

“封锁消息。”

太后说道。

“是。”

……

朝堂上的风云李献没搭理,赵祯令人来报信,他听后也只是一笑了之。

“一群臭虫!”

大清早,杏花照例去巡查,没过多久,有邻居急匆匆来寻李献。

“侯爷,有人砸了你家的生意。”

“谁?”李献怒了。

“是几个士子。”邻居说道:“他们砸烂了木桶,还说要撒尿在里面。他们还说……侯爷是个缩头乌龟。杏花都被欺负的嚎哭了起来。”

……

李献很懒!

按照汴京商界的看法,李氏快餐的饭菜独树一帜,就该趁着生意火爆的时候,席卷了汴京饮食界。

可李献却令姜顾守着蔡河两岸不动窝。

这人胸无大志啊!

商人们唏嘘不已,觉得定远侯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可李家的饭菜太好吃了,还便宜,于是引得那些顾客从远处而来,就为了蹲在蔡河边大吃一顿。或是有人买了饭菜带回家去,热一下再吃。有人说冷了吃别有一番风味。

如今李氏快餐在蔡河两岸有了固定摊点,今日一个摊点却被人砸了。

十余士子把长长的餐桌掀翻,饭菜满地都是,一群野狗闻讯而来,在人类的脚边抢食。

为首的士子叫做梁溪,他单脚踩在长凳上,指着对面叫骂的杏花骂道:“贱人,且叫那定远侯来,我今日便教教何为规矩。”

另一个士子方和笑道:“一介落魄读书人罢了,侥幸哄住了官家,得了重用,还真以为自己是大才!此人得意忘形,蛊惑官家,今日,我等便让他知晓,在汴京,还有天理在!”

“你们胡说!”杏花用力擤了一把鼻涕,怒斥道:“郎君本就是大才,不信,你等作一首那个明月几时有来听听。”

这群士子静默了片刻,接着叫骂声四起。

“贱人,真正的大才,可不是吟诗作词之辈!”

“狗贼何在?今日陈某要替天行道!”

“贱婢,滚开!”

一个士子踹翻了长凳,叫人来一起合力掀翻了炉子,顿时火焰升腾。他们大笑着把长凳丢在火焰中,被热浪逼着后退,一边退一边大笑。

“你们欺负人!”杏花看到吃饭的家伙被烧毁了,心疼如绞,眼含热泪上去抢救,被姜顾拉了回来。

后退的士子突然撞到了一个人,下意识的骂道:“滚开!”

身后的人没滚,开口,“好生热闹。”

杏花回身,嘴巴扁着,哇的一声嚎啕大哭,“郎君!”

士子身体僵硬,然后冷笑回身,“是定远侯……嗷!”

李献一拳把士子打倒在地,缓缓走过去,看看凌乱的现场,问道:“谁干的?”

他明知是我等干的,却要问,可见是心虚了……梁溪和方和交换一个眼色,走出来,“我等干的。定远侯,伱蛊惑……”

李献平静的道,“王贺!”

“在!”王贺垂首。

“打!”

“领命!”

他要动手?

士子们刚心慌,可见王贺就一人,不禁兴奋了起来,方和一边挽袖子,一边冲着四处叫嚷,“看看,是定远侯那边先动的手啊!是他先动的手,我等是被迫还击……”

他们十余人,王贺一人,就算是这厮懂些拳脚,可咱们的人里面,也不是有人会拳脚吗?

片刻后,十余人躺在地上惨嚎。

李献知晓,这是一个开头。

自从和他交好后,赵祯就开始变了。往士大夫们不愿意看到的方向越走越远。

这场冲突迟早会起,这一点李献有觉悟。只是没想到那么早。

既然那些人开了头,那么,他自然要还击。

巡检司的军士来了,见到李献,再看看地上躺着的十余士子,不禁愕然。

“侯爷,这……”

李献摇头,“风太大,你等回避。”

“多谢侯爷!”巡检司的人一阵风般的跑了。

接着来的是一个小吏,厉喝道:“王相令侯爷前去!”

“哪个王?”

“王钦若相公。”

“滚!”李献眯着眼,小吏不禁退后几步,看看那些惨嚎的士子,随即回去。

接着来的是宫中人。

“太后召见侯爷。”

李献这才施施然的把脚从梁溪的头上挪开,低头问,“听闻你想撒尿?”。

梁溪怨毒的看着他,“是又如何?有种你便杀了我!”

李献看看众人,“谁的尿黄?”

……

“定远侯悬赏百钱,有行商滋了那士子一泡尿……”

皇城司的人低下头,不敢看太后那愤怒的脸。

杀人不过头点地,定远侯一泡尿,算是把那士子彻底的毁掉了。

皇城司的人觉得定远侯难逃严惩,却听太后淡淡的道:“不是定远侯撒的?”

“不是。”

“那只是报复,以牙还牙。定远侯好歹也是官家心腹,老身看好的臣子,却这般顽劣,来人,催促他赶紧进宫,老身当严惩!”

定远侯进宫,据闻挨了太后一脚。刘从德听闻后摸摸脸颊,他最清楚自家姑母巴掌的威力,一直希望定远侯也能挨一记。没想到却是腿。

定远侯很是乖巧的请罪。

太后气咻咻的指着他,“回去,好生反省!”

“是!”

定远侯告退,在宫中时,遇到了宰辅们一行。

“定远侯!”吕夷简微笑。

那梁溪可是他的亲戚,自发为他出气。可没想到却被一泡尿毁了。想来此刻梁溪的家人正在吕家等着他,要他讨个公道。

你啊!

王曾刚想出头,却见李献上前几步,站在吕夷简的身前,说道:“吕相还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我一一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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