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之战,那个时代早已过去三千六百年之久。
能认出蚩尤模样的人不多,见过他的人先得活得久,其次他得有一定身份地位,参加或旁观过九黎的崛起或消亡,得接触过蚩尤。
闻仲和崇侯虎的寿命肯定没有千年之久,属于近百年内的风云人物。
但是,一个师承卓绝,一个家族传承悠远。崇氏传自于鲧,鲧是颛顼帝之孙,颛顼帝传自于黄帝,崇氏也是家传渊源的正宗黄帝后裔。
于是二人便如同唤醒尘封的记忆一般,小时候依偎在长辈身旁,被恐怖描述那位远古中兵主的形象,有画面感了。
孟尝得到暴涨的气血,进入了疯狂杀戮的时间,只作为切割战场的骑兵先锋的他,顾不得轻骑难以冲阵的问题。
身后的骑兵在校尉的约束下,不得不茫然的跟着他一起冲进去,杀出来,连番冲杀让他在敌人的密集方阵中来了個九进九出。
如果这次战役能有史书记下来,不知道后世的文鸯会不会脑子一冲,也奔着一个“古之孟尝”的壮举给司马师再送两份惊喜大礼包。
就算是有红光助阵,北海叛军也被这种霸王冲阵的打法彻底给打崩了。
本就没有规矩的阵型彻底散成一盘细沙,崇侯虎借势直接对剩余的崇城军下令,冲出大营与朝歌军会师,一举反攻叛军的主力方阵。
兵者四势,在阴阳、权谋、技巧尚未开发的年代,兵形势是最常见的一种战阵艺术。
在崇侯虎的眼中,兵形势的极致他就见过两次,除了眼前这位小将,另一位如今已经是大商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二王子子受。
这种无敌的战将,就如霸王项羽一般,管你千般谋算,万般变化,我自凭一己之力,一鼓作气,抓住机会就轰之以雷霆万钧之势撕碎一切敌人。
霸道,野蛮,效果十分强大。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红光下的叛军无惧无畏,裹挟溃兵一路袭杀很难做到,个人的能力无法完全影响这种超凡力量的外挂加持。
崇城联军军团也不是孤军,外有朝歌铁骑冲阵,侧有朝歌甲士拦截最棘手的异兽军团,远处燕城更是城门大开,披麻戴孝高举燕旗的澹台军与燕城军倾囊而出。
叛军四面受敌。
面对这样的劣势,袁福通在中军不停的派发军令,旗官与传令官呼喝着北海叛军各诸侯纷纷朝四方接战,自己则拿出一杆金银交错的偃月刀,指挥着中军里蛰伏已久的怪兽军团,向深入的孟尝杀去。
他当然记得此人,自己两个儿子,一个直接,一个间接,都因此人而死,虽有补救之法,可自己两个儿子终究不再是人。
能冲进敌阵,赤兔功不可没,这是崇侯虎给自己儿子精细挑选的坐骑。
眼见其他骑兵的坐骑,因为前方一大群形状诡异的人形妖魔鬼怪纷纷驻足不前,赤兔依然敢昂首挺胸的傲然冲锋。
校尉见无法追上孟尝,众多的军马又纷纷被妖魔的气息惊扰逼停,只得下令,停止冲锋,向外杀去。
“我等愧对孟校尉矣!”
叛军大营里正常人不多,战兵都变成了头生各种动物角,或者身体和动物发生诡异融合的怪物的一样。
更恐怖的是,还有一些,各种随意拼接的三手人,两头身的缝合怪,和后世诡异的克苏鲁神话一样,一眼看去就足够让人san值狂掉。
想来妖魔若是不出,这就是袁福通最后的底牌了吧。
赤兔无惧,一往无前,孟尝杀戮欲望高涨,没有撤退可言。
“崇侯帐下竟有如此猛将,太师可知此将何人?”邓婵玉目光灼灼,不禁向身边的太师询问道,她是一直以妇好为偶像,立志要用女儿身在军旅之中建功立业的奇女子,能引得她一身一声惊叹的男人,属实不多。
闻仲抚着长长的白须,目光凌厉:“未曾听闻近年来崇城有此俊杰,事后可问崇侯。”
在诸多同袍的注视下,一骑披风招展,单人闯阵夺旗,翩翩少年郎,血光浮甲裳。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
三眼巨人,远古洪荒异种,原是山海经内大人国民众,和靖人的小人国比邻,在颛顼帝绝天地通,山川江河改势后,大人国、小人国归于历史的尘埃。
作为曾经山海遗民的三眼巨人和靖人躲过了成汤的屠刀,安稳的在北海得以繁衍生息。
也不知道一向与世无争的他们,到底是图什么,选择跟着袁福通和众妖魔助虐。
这些巨人除了身形庞大以外,更是身上具备着独特的异能。
只要额上单目一闪,灰芒巨人便犹如石人,刀枪不入铜头铁壁,红芒一闪便是御风驾火等等等。
比起邻居靖人,这些巨人更符合世人对山海经异人异兽的认知。
魔礼寿终究是轻敌了,单个巨人,他可以轻松应对,可四五巨人联手之下,一时打得他也是左挨一拳,右挨一脚,不一会儿威风凛凛的铠甲上遍布各种脚印,胳膊和脸上更是吃了几记重拳,青一块紫一块,鼻血横流。
魔礼青在一旁看的是偷偷发笑,这小子这次脸丢大了,记着太师的叮嘱,他也有意打磨一下四弟,一点上前的想法都没有,四弟未出全力,不着急。
“咦呀!!!四爷我生气了。”魔礼寿摸着被石巨人打肿的脸颊,怒不可遏,左手一拍,腰间花狐貂从布囊里灵活钻出,快速的爬到红目巨人的后颈处,迎风便长,不一会儿就体型变得和巨人一般大。
锋利的獠牙狠狠的咬在巨人的脖颈上,一颗硕大的头颅就身首分离,砸倒一大片环狗。
紧接着,花狐貂大嘴一吸,剩下的无头巨人和周边那些对普通人而言大了一圈的环狗也纷纷被它吸入腹中。
“嗝~~”花狐貂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拍了拍肚皮变回小小个,又飞回了魔礼寿的布囊里。
“诶?诶!宝贝宝贝,你可别回去呀,前面还有几个呢。”
花狐貂可不管这些,吃饱喝足,收工。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
任凭魔礼寿不断的利诱恳求,花狐貂丝毫不为所动。
“臭狐貂,四爷记住了,下次有好事,有你求我的时候。”
魔礼寿看着像个委屈的奴才,花狐貂才是主子,主子现在累了,奴才威逼利诱统统不好使。
郁闷的魔礼寿只能顶着对面近十个巨人磨盘大的拳头,竭力还击着。
旁边策应观战的魔礼青乐得嘴角直扯,终究是没笑出声来,身为大哥,多少得给二货弟弟留点面子。
战场的另一端,一位少年甲士刚刚灭杀了几只环狗,累得气喘吁吁,愤怒的一把丢下方天画戟,看着被环狗蜂拥而上咬死的坐骑,一把扯开衣裳,掏出一面绣有骷髅头的白幡。
“小爷我不打了,一群畜牲!”
“不讲武德是吧,围殴小爷就算了,居然专咬人屁股,小爷弄死你们。”
说罢,白骨幡鬼气环绕,无数的幽魂从幡内咆哮而出,将一只只环狗、甲壳人等异兽像鬼车拉人魂一样,强行拉扯魂魄,收进了幡中。
果然,武道对于他并不昌隆,还是鬼道法术来得高效快捷。
还有数十位气血翻腾的甲士,各个英武不凡,只见手中武器寒光闪烁,不出一会儿,便在甲士大军前清出了一道血路。
对于普通的甲士,需要数十人围攻才能牵制住的环狗,在他们的战阵配合,如切瓜砍菜,纷纷倒下。
或许,这就是朝歌的底蕴吧。
北疆磕磕巴巴,加上千里助阵的李靖才凑出七位名甲,在朝歌的精锐远征军中,轻轻松松便有几十位名甲效力。
殷商大军威压四方,震慑八荒,不是没有原因的。
更别提,名甲中最精锐的那几人,还未赶到阵前。
少年郎孤身闯阵,打杀了无数人怪之后,终于见到了这一次叛乱的罪魁祸首,袁福通。
崇侯虎心情复杂,看着此时即将冲阵斩杀敌军主将的孟尝,心中露出一丝期待,同时也表露出了一些担忧。
这年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种能在军团交战之中以一己之力把兵形势发挥到极致的人才,更难得。
比起手刃袁福通,他更在乎的是孟尝能继续成长。
他老了,二弟也是不靠谱的性格,自己的长子又是一个残暴短智的人,孟尝若能成长起来,北疆至少可保一甲子的安宁。
袁福通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小将,心中毫无惧意。
颇有一种英雄未老,小儿安敢得名的意思。
他袁福通,想当年也是奋战沙场的猛将。
握紧金银偃月刀,座下更是有着真龙血脉的龙驹,袁福通不惧任何挑战,只见这位北海之主轻蔑的刀指孟尝。
“守仁、守义,杀身之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说罢,亲兵营中两人抬头,眼眸苍白无神的两员小将,张大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发出“嗬、嗬”的声带破裂嘶哑声。
特别是袁守义,腐朽的面庞上还有蛆虫穿进穿出,激动时苍白的眼珠更是崩裂而出,差点给孟尝从狂暴中吓回理智。
两个本已死去的身躯,重新以一种诡异的身份回归了战场。
动如脱兔,鬼影袭来。
面对两位已死之人,孟尝也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