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六年春,公元一八八零年,京城某胡同深处。
“忠厚传家,诗书继世”的对联下,白景善百无聊赖的坐在白家老宅的大门口,看着胡同里来回走动的小贩,神情若有所思。
白景善今年六岁,1874年生人,正好是光绪皇帝登基前一年生的。
老爹白颖轩,是百草厅白家现在的二爷,老妈乃是十足十的女中豪杰白文氏。
六年前,刚出生的白景善觉醒了宿慧,脑海中突然多出来一段往后一百多年的记忆。
这是一份来自于报刊审读员的记忆,精准到过目不忘,即用即想。
记忆里那是一个车水马龙的时代,钢铁猛兽随处可见,人潮汹涌,高楼大厦,一副盛世景象。
除此之外,意识深处那座古老斑驳的青铜门上,逐渐增长的百分比数字,一直提醒着他。
只有改变大宅门世界人物的宿命人生,才能彻底打开大门,去到记忆中的那个世界。
终于熬到了五六岁,除了身材壮硕和记忆力强悍外,命运的车轮终于滚滚而动起来。
……
“小三爷,快进来,你妈要生了,你还跟那干嘛呢!”
一声男声传来,白景善转过头去,便看到胡子头秉宽朝他跑过来。
白老七要出生了!
把白景善喊回来后,秉宽就去了花房,等着听老爷子使唤。
产房外,白景泗和白景陆俩小子感受不到紧张气氛,正一脸亢奋的尥着蹶子,刚被老妈白殷氏推搡出来。
白景善长得人高马大,在这个人均165的时代,他才六岁就长到了130,妥妥的“小巨人”。
扯着脖子,一手按住一個,强势镇压。
“老三,你松开我,反了你了!”白景泗满脸通红的使着劲,却丝毫动弹不得。
“小四、小六,我妈生孩子,你们两个小猢狲乱跑什么,消停给爷待着吧!”
这时,产房里忽然传出白文氏的一声惨叫,姑奶奶白雅萍大喊一声:“生下来了!”
一人一脚送走了小四和小六,白景善撒丫子就跑,直奔花房。
花房外,秉宽恪尽职守,看着门,里面白老爷子白萌堂正专心致志的写着大字。
胡子头一个没看住,就被白景善钻了进去。
白景善闯进门来,直接往旁边一避,躲开了飞掷而来的毛笔。
“爷爷,我妈生了,那孩子不会哭,咋打都不会哭,您快去看看吧!”
白萌堂怒气被这古灵精怪的孙子一打断,再也提不上来,心说新生儿不会哭,这可奇了怪了。
心念一到,又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笔,沾满墨水,大笔一挥写下了白景琦三个大字。
“得嘞,爷爷,我亲弟弟有名啦!”
白景善风风火火跑出去,也不回去看小白景琦,直接出门奔着白家老号找他爹去了。
迎面而来的白雅萍看着人来疯一样的侄子,莫名其妙的走进花房。
进了门刚想开口,就被重新积蓄了怒火的白萌堂一个砚台砸在头上,鲜血哗啦啦的流下来。
“爸,您这又是闹的哪出啊,瞧您给我打的!”白雅萍哭哭啼啼的抹着血。
白萌堂老脸有点端不住,只能用大吼掩饰歉意。
“胡子头,死哪去了你,来个人就能进,我还养着伱干什么!”
“还有你,挺大年纪当了娘了,还赖在娘家不走,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回关家去,什么时候落了疤了才许你回娘家!”
白雅萍被吼得晕头转向,本来好端端的报喜,竟然莫名其妙被打了满头满脸的血,心中对那个不会笑的侄子忽然有些怨怼,不管不顾一扭屁股直接回关家养伤去了。
……
躲在胡同口看着关家马车迤逦而去,白景善松了口气。
他的记忆里,白雅萍一直赖在娘家,拿自己儿子扔着玩逗白景琦笑,结果摔死了儿子关小宝。
现在虽然破了相,可好歹比死了儿子自己疯了的好。
这些年白景善已经想了多少个计划了,他不想白家被搞得家破人亡,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须做。
调头猛跑,他这个大个子在白家也没几个人爱拦着他出去了,一路跑到了百草厅白家老号店里。
白家二爷白颖轩正指挥着手下伙计拾掇药材,二十多岁的脸上颇有几分认真的神态。
白二爷不通世事,只喜欢医术和写字,虽然怕老婆,可工作上倒是十分认真。
白景善推了门长驱直入,白二爷看了顿时火冒三丈。
“你个小兔崽子,这弄着药材呢,你跑进来做什么死!”
“爸,我妈生了,你快回去看看吧,我弟他不会哭,一打就哈哈笑,奇了怪了真是!”
白颖轩眉头一皱,刚想骂人,一看大儿子又不像恶作剧,正好手头事做完,便交代了一声,直接拉着儿子往家走。
“小兔崽子,你要敢撒谎骗我的,毛都给你拔了!”
二人前脚刚走,詹王府的马车就到了,管家安福急匆匆的进了百草厅。
大查柜赵显庭赵五爷迎上来一问,竟然是詹王府老福晋和大格格身子不适,来请大爷来了。
“真不巧,大爷头早上就进了宫,二爷家里添丁进口,刚回去看儿子了。”
安福挠了挠光洁的脑门子,一时之间有些无语,这事弄得,巧了!
……
白景善嘻嘻哈哈的领着老爹回家,一边不经意的道:“爸,我刚来的路上,听人说神机营贵武和詹王府没出嫁的大格格胡搞,都弄出娃娃来了,您说可笑不!”
白颖轩对这个大儿子的早熟早有认知,但还是被这种成年人之间的八卦给气坏了。
这小子人高马大的,他和老婆都管不住,这北京城都快被他跑遍了,不知道几辈子作孽生了这么一个东西。
好在大儿子还算孝顺,不是那种纨绔子弟,就连心善的大哥也很喜欢这小子。
父子二人到了家,白景琦正悄无声息的躺在白文氏身边,皱着鼻子,脸上还残存着笑意。
“他妈,老大说这孩子不会哭,可是真的?”白颖轩凑上去关心的问。
“他没胡说,景琦这小子他真不哭,跟那个小哪吒似的……”
26岁的白文氏斜躺在炕上,轻轻抚摸着二儿子的额头,她嫁到白家门里十年了,早都生了一胎,没想到二胎竟然难产,差点死在这个二小子身上。
白景善二人旁边看的清楚,白文氏苍白无力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母爱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