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官山又名君山、荆南山,号称苏南第一峰。但其实山峰称不上高大更算不上雄伟,就是矮子里拔高个,在常州周边这一处地方鹤立鸡群。
不过对于铜官村的百姓来说,山里赋予的各类资源是村里的百姓能够安稳生活的关键,称之为一句父母山毫不为过。
陈青兕轻哼着软糯婉转的小曲,轻车熟路地在山道上疾行。
这条路他走了不下千百趟,闭着眼都能找到方位,登山速度极快。
“兄台,前面这位兄台……等……等一等……”
陈青兕正快步走着,耳中听到中气不足的呼喊声,回首向下望去:却是一行五人正吃力地向他这边赶来。
为首的一人是位长得三五大粗的麻衣汉子,向他这里挥着手,见他停住了脚步还加快了步伐。
跟着他身后的几人也同时加快了脚步。
陈青兕除了早几年为了一口饭吃,去折冲府当了几次府兵以外就没出过铜官村,有着小村百姓的淳朴好客,见一群村外人累得跟几条狗一样,热心地迎了过去,彬彬有礼的说道:“几位仁兄,呼唤在下可是有需要效劳之处?”
麻衣汉子还未说话,在他身后的一人廋高马脸的青年叉着腰,没有好气地道:“累死小爷了,你一个书生,怎滴?走那么快?”
陈青兕皱了皱眉,并未接话,只感到对方好生粗鄙,话中似乎藏有别的意思,就好象跟着自己来的一样,收起了好客态度。
麻衣汉子一巴掌拍到了对方的脑袋上,忙道:“我弟兄粗鄙不通礼数,兄台见谅。”
他说着作揖道歉,随即上前一步靠近说道:“我兄弟几人在常州听说铜官山中有虎,祸害百姓,特来猎杀。即可赚些家当,亦能维护地方安定。”
陈青兕见他说得漂亮,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态度也缓和几分,只是奇道:“不知兄台从何处听来的?这铜官山也就故事里出现过大虫,村中几代老者皆未见过,何来祸害百姓一说?”
故事叫周处除三害,三害之一就是铜官山上的虎。
麻衣汉子疑乎地看了陈青兕一眼,了然道:“兄台放心,我等是扬州人氏,此番来只为大虫,不会跟兄台抢生计。不如这样,兄台给我等弟兄领个路,这些通宝就算是报酬……”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钱,又近了半步,一副强塞的架势。
陈青兕苦笑,知他误会自己,正想解释,异变突发。
麻衣汉子手腕一翻,十数枚通宝射向了陈青兕的面门。他动作极快一把夺过陈青兕手中的铁叉,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腹部,手中铁叉直奔胸口而去。
陈青兕哪里反应得过来,给踹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还等不及他出声,余光便见汉子一挺手中的铁叉,黝黑发亮的叉尖直刺自己的胸口。
又狠又快!
陈青兕瞬间醒悟,哪里是什么猎虎,这就是冲自己来的,而且是要自己的命。来不及抽腰间柴刀,更不及多想,狼狈的一個懒驴打滚借着山道倾斜之势撞向了汉子的大腿。
汉子狰狞一笑,看着送上门的肉,抬脚向前就是一踩。
不想足下一软一滑,又受这一撞,竟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知对方上山,一路追赶,早已腿软乏力,下盘不稳……
周边五人原本在看戏,见状各自惊呼,取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短刀上前支援。
陈青兕见四人凶神恶煞地扑来,惊恐大叫,乘机抽出了腰间的柴刀,根本来不及起身,就在地上胡乱挥舞,手脚屁股并用,施展出了一套临时自创的滚地刀法,专攻下路。
他出身贫寒,又生活于受朝廷压榨的江南,为生计耕地、砍柴、狩猎样样来,尽管自诩读书人,却早练出了一身蛮力。在这狭小的山道,面对一群气力殆尽,脚底发软的人很有奇效,将场面搅得混乱不堪,不但砍倒了一人,还将两人逼得摔倒滚下了山坡……
陈青兕原本心怯,此番见对手不堪一击,精神大振,胆气也为之一足。
麻衣汉子又急又气,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竟成这种局面,气急败坏地大叫:“老子弄死你!”高举着铁叉猛地插向陈青兕。
陈青兕眼明手快,本想举刀格挡,脑海中却闪过一招在折冲府训练的时候果毅都尉传授的杀敌刀法,身子如猎豹一样猛地前突,手中柴刀向右一拉,倾斜着向上撩,柴刀划着铁叉的木杆而动,对着麻衣汉子的手指削了过去。
麻衣汉子吓得赶紧撒手。
陈青兕却收不住力,整个人撞进了麻衣汉子的怀里,柴刀也顺势劈进了对方的胸膛,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激射而出。
麻衣汉子给撞倒在地,看了看压在自己身上脸色已经有些扭曲的书生,又看了看胸口的柴刀,眼中闪过一丝悔意,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眸渐渐失焦。
陈青兕脸上已经沾满了麻衣汉子的血,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大脑也是一片空白,身子僵硬,耳中听得有人囔囔自语:“死了,马三哥被杀了……”
“还有敌人!”
陈青兕豁然惊醒,抽出柴刀,扭头望向唯一站着的人:那个马脸青年。
随着柴刀离开麻衣汉子的身体,原本激射而出的血液飙射出来。
陈青兕手握凶器,身上全是血液,好似恶鬼一样。
马脸青年本已吓傻,见此一幕,更是心寒胆落,骇然大叫,拔腿就跑。
“等等我……”最先被柴刀砍倒在一旁哀嚎装死的也不装了,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跑了。
两个倒滚山坡的人,其中一人正一瘸一拐地赶来支援,见此情况也是掉头就跑,还有一人却不见踪影。
陈青兕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知何故……
却在这时,山道密林处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正中陈青兕胸膛……
这一箭力道极强,将本就精疲力竭的陈青兕射翻在地,从山道另一侧陡坡翻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