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英明!”
陈青兕吹捧了一句,换来了一记销魂的白眼。
陈青兕继续分析道:“为夫特地找了关于杜家村这些年的资料,发现他们位于青溪县边沿,靠着山伴着湖,地理位置偏,民风又彪悍,与周边村子都闹过不愉快。此番青溪县上下遭受大劫,杜家村因人缘不好,反而可能受战祸影响应该最小。”
萧妙宸道:“确实有些道理,说得过去,但都是猜测……”
陈青兕点了点头,从桌上又拿出了一份陈年公文,道:“这是一份府衙扩建公文,是由记录县中豪绅鲁一风出资帮助青溪县府衙扩建的嘉奖公文。公文里明确的说明,鲁一风除了出资八千钱,还将自家西北角的千尺地转增县府衙。夫人想一想,县府衙东南方是谁的屋子?”
“杜主簿!”
三个字,萧妙宸脱口而出。
陈青兕不说话,又从案几上拿出了七份公文,说道:“这些旧公文都提到了鲁家,字句间都可以看出鲁家跟青溪县县衙的关系非常密切,实力非常雄厚,夫人可记得贼首陈硕真是为何获得青溪县百姓爱戴的?”
萧妙宸道:“知道,是因为强行打开了粮仓,救济县里的百姓。”
“不错!”陈青兕道:“为夫这里的消息更细,陈硕真一开始是在鲁家当佣人。贞观十九年六月,清溪县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洪灾。那一年太宗皇帝正在亲征高句丽,后勤非常吃紧。所以朝廷非但没有开仓赈粮,赋税什么的也没有减免,根据县志上记载,县内百姓卖儿鬻女,流离失舍,饿殍载道。”
“陈硕真虽是反贼,但为人仗义,于是不顾自己安危,打开了鲁家的粮库,将米粮分给了受灾的百姓。”
“鲁家自然大怒,将陈硕真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县中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在当天夜里,强行将陈硕真救了出来,送到了覆船山。”
“在覆船山陈硕真遇到了她的恩师,走上了造反的路。”
萧妙宸有着女人的感性,听陈青兕如此说来,对于陈硕真这个反贼,竟生出了点点敬意,只是她身为世家女,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不发一语。
陈青兕自身对于陈硕真也没有恶感,他不赞同陈硕真的作法,但佩服她敢于反抗的勇气。
他继续道:“很多事情我们缺乏了解的渠道,但也可以想象。陈硕真造反的第一步是什么?当然是足够的钱粮,打劫县里豪绅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他们都直接杀进了府衙,砍杀了上任县令,将府衙霍霍成这样,会放过有仇的鲁家?当然不可能!鲁家是肯定覆灭了,其他豪绅也跑不了……”
“杜春斌在这个时候通过某些手段,获得了主簿的职位,利用青溪县战后的权力真空期,获得了暂时的府衙控制,假公济私的将杜家村的人带到了县里,组成一股全新的力量,那些豪绅的房产田地都归为自己与乡里人的名下。”
萧妙宸听着这一连串的分析,说道:“县里的人不会同意吧。”
陈青兕摇头道:“县中百姓哪里还有实力勇气再来对付官府?昨天的交谈,为夫就看出来了。杜春斌不愿意我们私下与百姓接触,为夫估计,短期内我们的行动,都会让他以保护安全为由,随时监视。所以今日故意邀请他们一并出行,大大方方的在县里巡视……”
他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他防着我们知道县里真实情况,却不知道,他们做的恶,根本不需要交谈,从百姓眼中的恐惧憎恨厌恶就能看的出来。”
萧妙宸看着自己的丈夫,骄傲的道:“夫君好厉害!就跟亲眼见到一样……”
陈青兕听着夫人的赞美,言语中也有些得意道:“都是都这些过往公文县志中推敲出来的,他以为一些关键的如地契、田契这类的东西焚毁或者藏匿之后,便能高枕无忧,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拉着萧妙宸的手,说道:“夫人,或许有些不适。这该演的戏,还得演下去。能够让百姓如此恐惧,杜春斌手上的实力,远不止明面上的这些。”
他随手拿起一本户籍册,说道:“杜家村根据三年前的户籍记载,共有一百九十一户人家,在算上一些黑户,为夫估计人数差不多有一千七八。这么好的发财机会,怎么样也能带百来号人出来。这百来号人再分個三六九等,愿意跟他拼命的二三十人还是有的。”
“人数是不多,就青溪县现有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不过为夫这个县令还得不到百姓的信任,暂时无法借助他们的力量。得让他们大意轻敌,再寻法子将他们拿下。”
萧妙宸道:“既然夫君有此安排,妾身自然听夫君的。”
陈青兕看着近在咫尺若天仙般的夫人,一把将她搂在怀着,说了声:“夫人真好……”在惊呼声中,低头便去亲那娇艳欲滴的小嘴儿。
接下来的几日,陈青兕每天都带着萧妙宸去逛青溪县,将青溪县城周边十数里都逛了一个遍。
河流小溪,田地山畔都留下了他们游玩的脚步。
至于县里的事情,陈青兕都交给了姜辰处理,自己就跟甩手掌柜一样。
这天夜里,杜春斌叫来了杜梓,开口便道:“明日我不陪着那大少爷游山玩水了,你替我看着他。”
杜梓愕然道:“这是为何?族长不是说这几月要盯死陈县令?”
杜春斌不屑一顾的笑道:“你可知那小子是怎么得到县令之位的?”
杜梓摇了摇头。
杜春斌道:“走了狗屎运,写了两首诗,入了朝廷御史的眼。在此之前,他就是一个小小的佐史,比我这主簿还要不如。此人诗才确实无双,但跟政务全无关系!我看便是因为看出了此人深浅,萧家才安排了姜辰这个文书当他的县令。姜辰这几日已经接手了一部分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远比陈县令更值得注意。我得留下来,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