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特是个乖巧，认真，又肯努力的姑娘。
虽然第一次出门并不怎么顺利，谈不上很成功，但当第二天晚上乐正继续叫她出门时，她还是跟着去了，并没有逃避什么。
不过她戴上了鸭舌帽。
那个乐正随手买的白色鸭舌帽似乎成了她的盔甲。
只要有了这副盔甲，她就可以陪着乐正出门，去面对那个陌生到叫她害怕的世界。
……
在离黑山部落颇有些距离的某处。
这里隐藏着另一個荒野之民的部落，名为永丰，规模比黑山部落要稍大一些，但也有限。
此时，部落的议事厅里，族长王丰正一脸不可思议地听着汇报。
前段时间，黑山部落作出了一些古怪的举动。
向他们收购胡椒，收购奴隶，甚至还花钱买走了那些没多大用处的毒盐。
据王丰所知，不光是他们永丰部落，黑山部落还向附近的白云部落和白山部落也收购了这些东西。
收购奴隶，王丰可以理解。
但收购胡椒？
这玩意贵得离谱，五斤就能换一斤黄金，王丰不觉得黑山部落舍得吃。
这他妈哪是吃胡椒啊？
根本就是吃金子！
可从他们手里高价收走后，再低价卖给净土商人？！
这不是亏本了吗？
这么一想，他觉得黑山部落大概是发现了胡椒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至于这第三样东西，毒盐，那就让王丰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们要那么多毒盐干嘛？
李同那糟老头子不是自诩待人和善吗？
怎么？
想通了？
准备给奴隶吃毒盐了？
可买那么多，会不会有点太多了，把奴隶吃死了怎么办？
他们甚至连那层土都刮走了！
那些土居然能卖钱。
这让王丰感觉赚了一笔的同时，又不禁有些疑惑黑山部落买这些东西干嘛。
可在那之后，他们就没什么动静了。
终究，只是买了些胡椒，买了些奴隶，买了些毒盐而已，虽然挺让人奇怪的，但王丰，以及另外两个部落的首领，也不可能仅仅因为这事儿就去刺探黑山部落。
所以，他很快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有一件事，乐正预料错了。
他原以为，在他将自然之国的现状告诉黑山部落后，李同他们会撤回一部分眼线，以便从他这里赚取更多的胡椒，但事实上，黑山部落并没有这么干。
不过并非是不相信他。
而是担心撤回眼线会惊动其他三个部落。
在这里，有件事乐正不知道，那就是——黑山、永丰、白云、白山，这四个部落由于规模不大，各自能撒出去的眼线数量有限，所以，在面对教会这个共同的威胁时，他们采取了合作的形式，每个部落负责一块区域。
一旦有情况，大家互相告知。
这些眼线虽然主要是盯着墙壁那边，但也会提防其他部落，毕竟这些部落相互之间可谈不上亲密无间。
换言之，黑山部落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将眼线撤回，而不让另外三个部落察觉。
李同和李书文、杨元一合计，觉得如果将眼线撤回，势必会被察觉，届时怎么解释？
自然之国正处于动荡中，教会暂时抽不出手来了？
情报来源呢？
不肯说？
你们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当然，其他三个部落并不会因此大动干戈，非逼他们说，可问题是，他们会生疑啊！
一旦生疑，刺探就是理所当然的。
而偏偏，先知之神的村子周围没有多少遮挡物，而且还在大搞建设，根本经不起刺探。
届时其他部落的人恐怕会蜂拥而至，来跟他们抢工作。
实在太糟心了。
与其撤回那些人，不如维持现状，将先知之神的存在多瞒一天是一天。
事实上，如今的黑山部落，负责狩猎的族人会专门跑远一些，跑到与其他部落的势力交界处，以掩盖内部空虚的现状。
否则，一旦让其他部落发现黑山部落外出狩猎的人变少了，他们一定会察觉到什么。
可以说，黑山部落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非常尽心尽力了。
这段时间以来，永丰、白云、白山三个部落也确实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动。
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
两天前，永丰部落的一名族人在追赶一头野鹿时，闯入了黑山部落的势力范围内，结果在里面溜达了一圈都没遇到人……
回来后，那名族人就汇报了这件事。
王丰一听，就觉得有问题，赶紧派人打探。
而打探来的结果非常不可思议——黑山部落正在平原搞建设！
“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
“不是。”
“没有遮挡？”
“没有，看得清楚得很。”
“……真建了个村子？！”
“对啊，都已经建好一些屋子了，远远看去像是木头和石头的，还有不少窝棚。在更外围的地方，他们正在打地基！还有一些人在烧什么东西……哦，对了，还有在开垦荒地的！”
议事厅内众人面面相觑。
打地基建房子？！
开垦荒地？！
这闹的是哪一出？
“没有更详细一点的情报吗？”
“首领，那地方没遮挡啊！”汇报的人无奈道，“我们一靠近就被发现了。”
“然后，他们把你们赶走了？”王丰问道。
“对啊！”
李同、李书文他们定下的方针是“被动式隐瞒”。
也就是，不会阻止其他人靠近村子，但也不会主动向外人透露先知之神的存在。
但很显然，下面的人未必那么听话。
毕竟，谁也不想有人来抢自己的饭碗。
王丰和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猜测道：“昨天的时候，黑山部落的人过来卖盐，那些盐的品相比我们从哈利先生那儿买的还要好，所以那些盐应该不是他们从哈利先生那儿买的。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挖到了盐？”
“盐是能从地里挖出来的？！”另一人反问道，“你挖一个给我看看？”
“说不定可以呢！”之前说话那人振振有词道，“要不然，你说他们在干嘛！”
这就是众人想不通的地方。
诚然，教会有段时间没出现了，可有段时间没出现，又不代表永远不会再出现。
等教会的军队一来，你们黑山部落挡得住？！
到时，伱们建起来的这个村子，不是顷刻间就没了吗？
那些辛苦开垦出来的地，那些辛苦搭建起来的房子，不全白费了吗？
那得多少心血啊！
李同那个糟老头子除非疯了，才会干这种事！
不对，就算他疯了，他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同意干这种傻事啊！
所以，什么建造村子，什么开垦土地，肯定都是假的！
是为了掩饰他们的真实目的！
这么一想，王丰有点明白过来，开垦土地是因为从地里挖到了好东西，而建房子是为了方便挖那东西！
什么好东西？
难道真是盐？！
盐真能从地里挖出来？！
想到这里，王丰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从净土商人那儿购买的物资中，有些是必需品，有些则不是。
而盐，毫无疑问是必需品。
倘若黑山部落真的挖到了盐，那么，从今以后，他们会靠盐从他们手里换走多少东西？！
大家都在荒野里生存，现在荒野里有了盐，凭什么就是你们部落的？！
我们也要有份！
不过，王丰思忖了下后，觉得就自己一个部落的话，恐怕不好强行掺一脚，毕竟虽然自己部落实力强一些，但也有限，而且那儿终究是黑山部落的地盘。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大动干戈。
毕竟双方同为荒野之民。
可这并非是出于什么认同感或情谊，而是因为教会的威胁就像是一把架在所有人脖子上的刀。
他们这几个部落需要相互合作才能活下去，虽然彼此间难免会有些小矛盾、小冲突，但互相攻伐毫无疑问是愚蠢的。
所以，王丰想要的是以势压人，逼黑山部落分享他们的发现。
“去通知下白云部落。”他想了想后，朝一人吩咐道，“请他们派个人过来，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他们商量。”
他没有通知白山部落。
一来是因为，永丰跟白山关系不好。
二来是因为，两家够了。
先两家施压，逼迫黑山部落分享发现，接着再三家一同开发，剥削剩下的白山部落。
得了吩咐的族人下去了。
这时，有人禀报说，哈利先生来了。
哈利，来自净土的商人。
王丰带着众人迎了出去，还没见到人影，便远远地听到了对方的招呼声：“我亲爱的朋友，这段时间过得怎样？”
“还不错。”王丰笑道，“教会有段时间没出现了。”
“哈哈哈哈！”哈利先生——一个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精明商人——笑道，“自然之神教会现在怕是没时间，也没精力来对付你们了，我的朋友。”
闻言，众人一愣。
于是，哈利先生哈哈大笑着，将自然之国的现状介绍了一遍，末了道：“放心吧，我的朋友，接下来你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王丰大喜过望，感谢一番后，看向哈利先生旁边的年轻人，问道：“这位是？”
这名年轻人一看就不是哈利先生的下属，倒像是同行者。
而且，仔细看的话，这次来的除了哈利先生的车队外，还有另一个规模较小的车队。
“查尔斯，很高兴认识您，永丰部落的首领王丰先生。”年轻的商人微笑着问候道。
哈利先生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介绍道：“查尔斯来自生命之国，虽然还很年轻，但已经是一名出色的商人了。”
两人是在通过哨所前偶然相遇的。
聊了一番，得知查尔斯的倒霉经历后，哈利先生哈哈大笑，告诉他，粮食不能去市场上收，查尔斯去市场上收，肯定会被教会轻易发现。
特别是这种敏感时候。
另外，他认为查尔斯打点得还不够。
查尔斯虽然有过来荒野做生意的经验，但并没有来过自然之国外围的荒野，更别说这一带了。
于是，哈利先生就顺路带了他一程。
因为之前在自然之国收购粮食，结果被教会强行以低价买走，查尔斯暂时不敢买粮食了，考虑到荒野的需求后，他最终购买了布和盐。
因为没有粮食，所以他的车队比哈利先生的明显小上许多。
众人一边寒暄着，一边回到议事厅。
坐下后，哈利先生捏着小胡子，开门见山道：“亲爱的朋友，你们这次准备出售多少货物呢？”
一旁，早有人准备好了清单，闻言一样一样报上。
哈利先生听着听着，不由抬了抬眉，似乎……少了一些？
按理说，教会有段时间没来，他们应该物资更充足才是呀，怎么比往常少了？！
另外，怎么没有胡椒？！
虽然胡椒不是交易的大头，毕竟数量不多，但方便保存，易携带啊，回到净土后还非常容易出手，几乎没有风险，属于哈利先生最钟爱的商品之一。
最重要的是，他得来的胡椒是专门供给某些贵族的。
既赚了那些贵族的钱，还给他们示了好，得了他们的赏识，在很多事情上都方便了许多。
倘若没了胡椒，那些贵族一旦不开心了，就会很麻烦。
甚至，届时自己的所有生意都会受影响。
想到这，哈利先生问道：“这次怎么没有胡椒出售了？”
王丰略带歉意地解释道：“之前黑山部落的人来了，说要收购我们的胡椒，我们就卖给他们了。”
“哦？”哈利先生似是无意地问道，“黑山部落的李同么？难道他开的价比我还高？”
闻言，王丰有些尴尬。
毕竟哈利先生刚刚才卖给了他们一个大人情，也就是免费告诉了他们自然之国的现状。
这可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特别是对他们这些荒野之民而言。
得知暂时没了自然之神教会的威胁后，他们就可以收拢人手，做更多事情了。
“确实比哈利先生您开的价更高些……”王丰只好硬着头皮道。
毕竟确实卖掉了。
早知如此的话就不卖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哈利先生。
而那边，哈利先生一听，顿时心里一惊。
他一点都不觉得，黑山部落收购胡椒是准备自己吃的！
如此珍贵的东西，他都只舍得偶尔吃一次，这些荒野里的穷鬼怎么可能舍得吃？
隐隐间，他觉得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