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0年2月4日夜晚,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呼……”
维克镇内,到处都是轻微的打呼声,以及少部分正在站岗民兵,无精打采,睡眼朦胧的场景。
踏……踏……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惊扰了正在塔楼里面靠着墙,眯着眼睛的蒙多夫,蒙多夫无精打采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大晚上,什么声音,难道是狼?”蒙多夫将刚才所发出的声音归咎于美洲灰狼,作为美洲的群居肉食动物,这个时候,正是其狩猎的最佳时间。
北美大陆上那些健硕高大的美洲野牛,就是它们的首要目标。
当然,人类也包括在内,只不过要看这个人类是否落单了,要不然就不是捕猎,而是主动送上门来的狼皮。
就在蒙多夫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恍惚之间,一道亮光,朦胧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敌袭,敌袭!!”蒙多夫刚一睁开眼睛,就被眼前密集的火光,吓了一跳,当即大声呼喊道。
“难道是那些美国人?”直到现在,蒙多夫还将对面的火光势力认为是美国人,毕竟那些印第安人早就被驯服,也只有美国人才有胆子攻击他们墨西哥白人。
想到可能是美国人后,蒙多夫的大腿有些颤抖,毕竟美国人,可不是什么好人,虽然都是白人,但是白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美国是新教国家,而他们墨西哥是天主教,光是教义上,就完全不对付。
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
“快来人,敌袭……”在喊了几遍之后,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拿枪跑到了城头,但是在维克镇内,依旧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毕竟对于已经安逸了几百年的西班牙殖民者后代来说,他们自信,在这个蛮荒的美洲,没有人能够击败他们。
能够击败他们的,只能是另一个殖民者。
印第安人,那就是个笑话!!
等到火光越来越近之后,对面的敌军几乎都要到达城楼之下。
在火光的映照下,城墙上清醒过来,浑身打着哆嗦的墨西哥小镇白人民兵,终于看清了对面的长相。
黄色的皮肤,兽皮或粗布包裹的身躯,还有头上那标志性的羽毛,显露出他们的身份。
印第安人!!
“圣母玛利亚!”一名站在城楼上,拿着枪的维克镇民兵,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到处都是打着火光的印第安人时,直接吓的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叫了声圣经中的圣母。
周围其他的士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于他们而言,印第安人的突然袭击,不亚于一只已经驯服的野狗,突然回头咬了自己一口。
这样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能够表述。
“快,快去通知镇长。”城楼上的守卫队队长罗西看着对面的绚烂的火光反应了过来,立即大声的吩咐道,“印第安人反了,快,准备战斗!”罗西随后声嘶力竭的对城楼上那些已经慌了神的士兵呼喊道,希望能够唤醒他们的战斗意志。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一发急速射向城楼的开火弹,将一名毫无防备的士兵,当场炸成了血人。
印第安人,有火炮!
这无疑是比杀掉他们一名士兵,更可怕的一件事。
哪怕印第安人有火枪,这些墨西哥白人都不会惊讶,毕竟几百年下来,印第安人从各种渠道都能弄到他们民间流出的火枪,很多印第安部落都拥有一定数量的火枪,这些墨西哥白人殖民者也都清楚,只要规模不算太大,这些殖民者都可以容忍,但是火炮?
这玩意可是一直都是明令禁止的,印第安人从哪里弄到的火炮。
至于说印第安人自己造?
别开玩笑了,要是他们印第安人能够自己造出火炮,早就对他们这些白人下手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但是这火炮,是哪来的,罗西的脑海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轰……
但是很快,就被第二声炮火给打醒,声嘶力竭的喊道:“还击,还击,快还击!!”罗西的脸上,即有焦急,更多的还是愤怒。
奴才造反了!
这是所有在场的墨西哥白人的心声。
九门十二磅炮组成的炮台,被这些维克镇的民兵转动了起来,发出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这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保养造成的,毕竟对于生活在维克镇的墨西哥殖民者后代来说,战争?
那实在太过遥远了,所以也就造成了,当战争真的来临,他们就像炸了毛的野兽,到处都是慌不择路的场景。
“放……”好不容易将一枚弹丸塞进了炮管,刚准备点燃发射,最后却发现,里面受潮了,发射不出去。
没办法的罗西只能放弃那个位于西侧的炮台,改用东侧和南侧的两个炮台。
但是很快,墨西哥人就将为他们平日的里的松懈愚蠢,付出血的代价。
轰……轰……
一共六门十二磅炮所发射的炮弹,炸在了正在向维克镇城墙行军的路上,当场炸死了一群队形严密的印第安武士。
“啊……”被炸断腿的山岩部落武士,抱着自己血淋淋的左腿,痛苦的哀嚎,感染了周围很多在前进途中的印第安武士,让队伍中出现了一阵小规模的骚乱,但是很快就被那些带头的勇士压制了下来。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这是遭受伤亡后,组织队伍攻城的山湖勇士的原话。
轰……
这次的炮击不是来自于城楼上墨西哥人的炮台,而是一辆木制炮车上,一门青铜火炮所发出的声音。
炮声过后,青铜火炮的炮口上,冒起了一阵白烟。
白烟散去后,隐约可以在炮身上,看到一行方块字。
神机炮,三年制,十二磅!
所谓神机炮其实就是刘家堡火炮作坊内,造出火炮的统称。
三年指的是建造的年份,这个年份是以刘家堡在北美立足时候的年份所定。
其实也就是几年前的一门火炮。
毕竟距离刘衍来到美洲,直到现在,也才不到十年,除去打拼的几年,真正立足的时候,也就六七年的历史,可以说,这门火炮的年龄,非常年轻。
至于说为什么流出来,也是刘衍当初的一种战略。
扶持一部分印第安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引为援助,一起对抗墨西哥白人。
当然,火炮流出的数量依旧有限,到今天为止,都不超过三十门,而且都分散在各个部落,作为杀手锏,以及震慑敌对部落的宝物,轻易也不会使用。
而且刘衍为了均衡印第安部落的实力,有意的让大部分印第安部落都能获得火炮,虽然数量不多,只有一到两门,就连联姻最多的蒙特部落,也只有四门火炮。
毕竟养虎为患的道理,刘衍还是知道的,分而化之,才是王道。
轰……轰……
砰……砰……
东面和南面,密集的火炮和不时从上射出的排枪,让印第安人略显简陋的攻势遭到了停止,甚至就一直卡在城墙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近,那已经近在咫尺的城墙。
“山湖大人,我们撤吧,再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一名印第安武士,对面前继续向前增派人手的山湖勇士哀求道,他五个同伴,已经死了三个了,其中两个事被炸死的,剩下一个是被流弹打穿了脑袋,当时那脑浆与鲜血横流的场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再打下去,别说剩下的两个同伴,他自己也得交代进去。
“现在撤退,晚了!”山湖勇士冷眼看了看面前求情的武士,“今天无论死多少人,我们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胜利。”
“我们要用这些英雄的血和生命,唤醒所有的印第安部落。”
“让我们的后代,不再遭受这样的痛苦和屈辱。”
山湖勇士表情激动的说道,说到最后,直接大声的喊了出来,将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感染了。
“我……”武士被山湖勇士刚才的那几段话,压制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周围人的目视与警告下,灰溜溜的向炮火连天的前线跑去,不一会,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被炸成了几断。
“山湖大人,西面,西面没有炮火。”一名从西线炮过来的印第安武士,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山湖勇士的面前,面色激动的汇报了这个他亲眼所见的好消息。
一开始他率队,向西边的城墙试探性的进攻,但是等来的只有零星的枪声,没有了那个让所有印第安人害怕的炮火。
刚开始他还以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但在试探几次后,他终于发现,西侧,真的没有火炮。
“真的吗?”听到这话,山湖勇士立即意识到了其中的机会,面露激动的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真的,千真万确,我试过好几次了。”武士被抓的有些难受,但是依旧点头回答刚才的问题。
“好,太好了!”山湖勇士听完这句话后,瞬间兴奋了起来,“快,快将前面的人都撤回来,集中全力,进攻西侧。”山湖勇士当机立断的说道,甚至有些焦急,毕竟再晚一点,就得多死一些人,这些人,可都是一会进攻西侧的力量啊!
砰……砰……
西侧的城墙,零星的枪声响起,将缓步推进的山岩部落主力队伍吓了一跳,但在鼓舞士气后,又继续向前方挺近。
当见到只有火枪之后,所有人都激动的快步向前方的城墙冲去。
砰……砰……
虽然枪声依旧在西侧响起,但是也只能稍微迟滞一下城墙下,印第安人进攻的步伐,但是挡的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很快,大量的印第安武士就抵进到了西侧的城墙之下,匆忙打造的云梯被搭在了城墙上。
不断有印第安武士,背着战刀,向上爬去,虽然不时有被火枪击落,摔死在城墙下的印第安武士,但是依旧不能阻止这些已经杀红眼的印第安人前进的步伐。
终于,第一个印第安武士冲上了城楼,虽然很快便被人数更多的墨西哥白人民兵杀死,但是依旧为后面的人,赢得了上楼的时间。
“啊……”一名墨西哥白人民兵被钢刀砍掉了手臂,刚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就被砍掉了脑袋。
“不要杀我,我是白人,你不能杀我。”脑满肠肥,长相肥胖的民兵军官,看着拿着长矛不断向他靠近的印第安武士,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威胁眼前的印第安武士。
殊不知,这句话,只会死的更快。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印第安武士直接将长矛向前一刺,刺穿了墨西哥民兵军官的身体。
直到死之前,墨西哥民兵军官都想不明白,一直温顺的印第安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是他死之前,最后的想法。
为什么会这样?
无他,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本来就野性十足的印第安人。
“杀……”
“把这些白鬼都杀了!”
已经攻进维克镇的山湖勇士,面露疯狂,眼神猩红的看着眼前的西班牙风格的小镇,大声的下达了杀戮的命令。
“啊……不要啊!”
“放过我,不要杀我。”
“母亲,不要动我的母亲。”
“爸爸,醒一醒,你醒一醒。”
整个小镇上,到处都是血雨腥风,到处都是人间惨剧。
几百年的仇恨一但爆发,人性很容易会被杀成兽性。
当长达三个小时的杀戮结束后,整个小镇,除了那些杀累的印第安武士,就只有遍地的尸体。
尸体的死状都极其凄惨,甚至有很多尸体都有被发泄过的痕迹。
发泄,除了发泄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没有任何的情绪,可以代表山岩部落印第安人此刻的心情。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了维克镇。
白色的墙壁上,沾满了鲜血。
空气中都弥漫着杀戮和血腥的味道。
一个红色山岩的旗帜飘洋在维克镇城墙以及教堂的高处,向世人宣告。
印第安人的反击开始了……
维克镇所发生的事情,在几天之后,不胫而走,传到了洛杉矶城。
一场席卷整个西海岸,燃烧整个加利福尼亚的烈火,即将点燃。
当地所有的人都将付出血的代价……无论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