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杨林快马加鞭追广惠,但说武植、竺敬二人一路也是慢驴加鞭提升速度,不一刻便出了野猪林。
行了半天,终于来到一处市镇,二人找了一处小店对付了一顿,又找成衣店给竺敬买了身衣服,换下囚服。
接着,二人驴不停蹄的沿着黄河继续西行。
让武植吐槽的是,这驴太慢了,严重拖累了二人速度。这让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换一匹跑得快些的驴。
还好竺敬虽是个武痴,但因已把武植当作了自家人,也会主动与武植搭话闲聊,说了好些个江湖往事、官场秘闻,一路也不算无趣。
当说道本朝奸臣,竺敬深恶痛绝:“东京有童谣‘打破筒,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童贯、蔡京等六贼蒙蔽圣听、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卖官鬻爵,实乃国贼。”
武植却是笑道:“这六人确是国贼无疑,但蒙蔽圣听却也难说。当今世道,朝堂乌烟瘴气,对外软弱无能,民间满目涂炭,这难道只是六贼的错?再说那花石纲,花石船队过处,州县供应钱谷和民役,甚至拆毁桥梁,凿坏城郭,江南百姓苦不堪言,流毒州县者达二十年,这难道只是六贼的错?再说说当今官员,高俅此等泼皮都能忝居太尉之职位,而兄弟这等大才却只得亡命天涯,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在我看来,紫宸殿上那位和高俅不过一类货色而已,哪当得起个‘圣’字?”
说实话,中国历朝皇帝,武植最痛恨的就是北宋末年这货。
这货玩物而丧志,纵欲而败度。
愚蠢如猪,贪婪如蛇,昏庸如狗,软弱如蛆,关键是自己被牵羊一般牵去北方也就算了,但却为整個大宋带来了无穷的黑暗和苦难。
总结起来说,这货叫赵佶,他就是个佶吧。
武植的话让竺敬大为震撼,回忆自己先前在官场中的遭遇,越想越是心惊,感觉心中那座建立了十多年的“殿堂”正在逐步垮塌,先前还道自己久沐皇恩,但仔细想来,自己沐的是哪门子皇恩?久久沉默不语。
武植也不想一次给竺敬下太猛的药,见竺敬兴致不高,便岔开话题道:“方才你说那几贼卖官鬻爵,又是怎么个说法?”
竺敬沉默了片刻,便给武植详细讲解了一番。
原来北宋冗官为历朝之冠,究其原因,乃是为官途径很多。除科举外,还有纳粟买官、门荫补官、从军补受、吏人出职。
科举虽也时有舞弊,但终究插手的余地不多。而纳粟买官是国家层面卖官,多是些虚位闲职,且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官员们也搜刮不得多少油水。
后三种可操作的余地就大了,以门荫补官为例,为了拉拢士人,宋时规定省台六品以上,其他的官五品以上,每三年南郊大礼时,都有一次“任子”的机会,每次品级最低的可以荫子或孙一人,品级最高的可荫六人,而且不限于子孙,连门人都可以借机鸡犬升天,自然就出现了对恩荫资格公然叫卖的荒诞场景。
从军补受而言,因冒领战功、杀良冒功不过是大宋基本操作,很自然的就可以和钱财挂钩。
而吏人出职需通过积累年资和功劳,说到底,是否出职只是上官一句话罢了,至于上官说什么话,得看银子多不多了。
和竺敬交谈一番,让武植的心思活络起来,要不自己也往北宋的官场混混,以后也好有个正经出身,方便操作。
科举那一套就算了,等自己把繁体字看懂,把四书五经都背熟,好不容易拿到功名,说不定金军都围住汴京了。
况且就以自己十年寒窗考上野鸡大学的水平,还想在这个时代考举人、中进士?要知道举人应该就算后世的一县高考前几名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清楚?
但武植转念一想,自己不是有挂吗?存档之后进入考场,将题目记住然后回来找人帮忙做题,再读档回去考试?似乎还是有搞头?
想到此节,武植心中一下子热切起来,要不,考个状元玩玩?
当然,最好操作的还是买官。
虽说武植目前没多少钱,但有系统在,随便打几个敌人,钱不就来了吗。
退一万步说,水浒世界这么多无良狗大户等着自己劫富济贫,还会缺钱?
那啥,阳谷县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在等着吗。
其实,武植知道,宋朝还有一条最著名的为官之路,那就是“杀人,放火,等招安”。
看《水浒》一书,前有十节度,后有宋江,都走的这条路。
“要不,先谋个官位,名义上拥有个地盘,私下里‘杀人,放火,等招安’,两条腿一起走路?”
武植眼睛一亮,畅然一笑。
见武植发笑,竺敬不明所以,刚才讲的不是沉重的话题啊,连忙相问。
武植乐道:“为兄找到了今后要干的好大事业了。兄弟,你放心,为兄一定给你弄个比那什么右班仁勇副尉大得多的官做做。”
竺敬也很高兴:“但凭兄长吩咐。”
“你好好干,明年哥给你娶个好嫂子!”
“谢谢兄长!”
……
又是几天日夜兼程,不觉已到了此次西行的终点——孟州。
武植二人正午时登上一座山岗,便看到不远处树下坐了两条大汉,不是广惠、杨林二人是谁。
看到广惠是站起来而非变成包子端上来的时候,武植终于松了口气。
见武植二人,广惠、杨林连忙迎了上来。
广惠早便从杨林处听到武植为了自己的安危,只因一梦便连夜追赶千里这一故事,也是分外感动。一看到武植,便拜倒在地:“贫僧只是一苦行头陀,怎得兄长如此挂怀!”
武植连忙下驴将广惠搀扶起来,笑到:“大师何须多礼,也无需妄自菲薄。大师无论武艺、人品都是天下第一等好汉,我想天下好汉也都以结识大师为荣,哪多了我武植一个?况且,我因一梦便让追寻大师,还恐误了大师行程呢。”
广惠却是认真道:“兄长待人至诚,实乃天下少有,贫僧何德何能……”还没说完便被武植打断。
“我二人意气相投,便是见一面也是一等快事,大师切莫客套了。”武植又宽慰了广惠几句,便将竺敬介绍给广惠认识。
二人早便分别在武植、杨林处听得对方事迹,都是颇为敬重对方人品武艺,也算神交依已久,初次见面便相谈甚欢。
武植则在一旁问起杨林路途境遇。
原来和武植分别后,杨林哪敢懈怠,一路风餐露宿,渴了饿了都在马上吃喝,马匹实在跑不动的时候才停下休息。紧赶慢赶,也是在这岗上才追上广惠,并且当时广惠已在岗下,要不是杨林在岗上吼了一嗓子,广惠都已准备进岗下酒店了。之后二人又在前一市镇休息一晚,今天算好时间便在这岗上等待。
最后,杨林却是奇道:“那十字坡下酒店难道说真如江湖传闻一般,是个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