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开始未必会有好的结局。
护城青气虽然没了,但城墙还在。
亲眼见证那坚不可摧的护城青气在一瞬间崩塌后,整个义军士气大盛,各路都统随着郭昌一声令下,指挥着各自的人马朝着城墙发起了进攻。
城中兵力不过千人,但义军却有数万,定能轻易攻破的!
除了陆玄,包括杨冲在内,所有人都觉得攻破三阳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十二位都统除了陆玄被郭昌留在身边外,其他人都加入了攻城。
数百架简陋的长梯架设在城墙上,义军如同蚁巢一般蜂拥而上,不时还有义军被想要抢功的义军从云梯上挤下来。
“大人,守城器械多由护城青气驱动,如今护城青气散了,守城器械多无法使用,我们逃吧!”三阳城头,两名县尉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此刻都有些慌了手脚。
县尉虽然是县城内不多数有官身的职位,但干的活却是最累的,治安、征税、拿捕,基本都是跟百姓纠扯的活,但真论到打仗,他们现在是最慌的。
施贯有些意动,护城青气一破,打破了他的底气,看着黑压压潮水般涌上来的义军,别的不说,这股声势还是很吓人的。
“如何逃?”脸色灰败的李惜年叹了口气道:“贼军四面围城,诸位准备往何处逃?”
施贯闻言面色微变,两名县尉却有些不乐意,其中一人皱眉看向李惜年道:“先生一直在此处,如何知晓贼军布置?”
“尔等自去分辨便可。”李惜年受了重创,不想多言,只是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
“不得对先生无礼!”施贯喝了一声,他很清楚李惜年儒道修为极高,护城青气破碎,虽然伤了李惜年,让他短时间内无法施展手段,但人家神未受损,三阳城境况如何,人家一念便知,这个时候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必要骗自己。
“先生,为今之计该当如何?”呵斥完两名县尉之后,施贯看向李惜年道。
“贼军不通兵法,四面合围,绝了我等后路,却也绝了自身后路,为今之计,也只得死守了。”李惜年叹息一声道。
“这……如何守得住?”一名县尉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只觉双腿发软。
“贼军虽众,却也不能飞上城墙,又无攻城器械,靠的便是这些长梯,与攻城梯不同,这些长梯却是极易损毁,着人守住长梯便是。”
李惜年顿了顿,喘了好几口气才又道:“贼军号称义军,然却只知劫掠,军中辎重粮草必然不多,我等只需守住几日,贼军自退。”
“先生,这三阳县县尉、衙役加起来也不过千人,分在各处,根本不够。”另一名县尉苦笑道。
“那便去招,城中豪族家仆,凑个数千人不难,若城破,他们必定遭殃。”李惜年看向施贯道:“这等时候,他们不会拒绝。”
“快派人去办。”施贯看着已经有义军开始在女墙后面冒头,一把拔出腰间佩剑喝道:“我等食朝廷俸禄,此等时候,怎可弃城而逃,随我杀!”
说着,冲到女墙边,挥剑将两名刚刚爬上城墙的义军斩杀。
见自家县令都亲自上阵了,原本因为护城青气被破而低靡的士气顿时恢复了些许。
一名县尉飞快跑去安排人手找城中各大豪族要人,另一人则在李惜年的指挥下,去往另外一边守城。
这些官吏都很清楚,一旦城池被这些人攻破,第一批遭殃的必定是他们。
自己平日里怎么对付这些泥腿子,他们心里很清楚,也很清楚自己的下场,是以一群平日里混日子的官吏、衙役,此刻便成了最积极的一批,四处奔走,疯狂挡住扑上城墙的义军,一时间,义军虽众,却始终无法攻上城墙。
“督帅,情况有些不对,我上吧!”陆玄观察片刻后,察觉对方反抗虽然激烈,但人数却少,若是这個时候率领精锐人马杀上去占住一段城墙,还真有可能攻破城池,当即向郭昌请命道。
“陆都统所部皆为精锐,此时还不到陆都统出手之时!”郭昌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陆玄在义军中人望已经隐隐有盖过自己的意思了,若这破城之功都让他得了,以后恐怕就彻底压不住他了。
蠢货,等人家动员起城中人马来,可就再没机会了!
陆玄看向郭昌,见对方不看自己,心下一叹,上司眼界太浅,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却看不到长久的。
若郭昌肯推陆玄一把,就算陆玄以后跟他位置齐平了,有这份香火情在,陆玄还真能把他怎样?
但没办法,现在郭昌对自己可说是严防死守,根本不给自己立功的机会,至少这三阳县义军怕是起不来了。
他知道再劝也没用,索性退到一边,不再理会。
今日这城,大概率是攻不破了。
果然,就如陆玄所猜想的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城中各个豪族富户将自己的护院、家仆派上来,这些人虽然也不懂战阵,但只是守城的话,显然足够了,毕竟对手也不是什么强军。
随着这些人的加入,守城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许多,义军已经错过了最佳破城时机,随着时间的推移,义军的伤亡人数在不断增加,但攻城的进度却反而越来越潮。
不少长梯被守军用巨石砸断,义军攻城器械本就匮乏,这长梯以少,对城池造成的压力自然也更小。
而守军在经过初期的恐慌后,也渐渐适应过来,施贯这些人也渐渐摸索出一些守城套路,攻城便愈发艰难。
一开始,义军还能冲上城池,但到了傍晚时,却连城墙都快摸不到了。
郭昌面色渐渐阴沉下来,这个局势却是他没想到的。
本以为护城青气一破,攻城还不是吃饭喝水一般?以前攻略那些村镇,就算有官军也是望风而逃,今日这些官军吃错药了?
犹豫片刻后,郭昌咬牙扭头看向陆玄:“陆都统,立刻出兵,攻上城去!”
这时候上,不是送死吗?
“督帅,天色已经不早,夜战于我军更加不利。”陆玄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劝道,这个时候继续攻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让你出兵!?”郭昌脸色难看的盯着陆玄,眼中杀机大盛。
“督帅,非要我将话说明吗?我请命攻城时,是最佳破城时机,当时守城官军不多,若以精锐集中一点破之,便有机会,如今对方已经有了援兵,守城兵马不缺,便是没了护城青气,仅凭我们手中这些云梯也再难破城!”陆玄深吸了一口气,断然摇头道。
“你敢违抗军令?真当本督帅不敢杀你!?”郭昌眼中凶光一闪,周身气势暴涨,无形的气机将陆玄锁定。
“哼~”
陆玄闷哼一声,对方是张玉清亲传弟子,有完整的功法,更比自己高出一个境界,那股仿佛生命层次的威压感,让陆玄呼吸都有些不畅。
但此刻陆玄却是一步不退,直视郭昌双目,大声道:“督帅可以杀我,但要我这些兄弟送死却是不能,我等可以战死,但决不能这般白白送死!”
陆玄身后,三百名精壮默默地走上前来,三百双目光就这么盯着郭昌,只要郭昌敢动手,他们就敢跟着陆玄一起造反。
郭昌见状,嘴角肌肉狠狠抽搐了两下。
片刻的沉默后,突然回头,对着身边的亲卫喝道:“鸣金,收兵!”
随着鸣金声响起,早已疲惫不堪的义军如同潮水般退去,依稀见,能够听到城头传来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