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鬼浑身血淋淋地从大帐之中走出时,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一群群顺民老老实实地跪在操场上,脑袋贴着地面,一动不敢动,黄四郎等人列好军阵在旁盯着,脚下横七竖八堆了几十具尸体。
偌大一个千人的军营,反抗者就这么几十人。
李老七刚才忙着点火,现在又忙着灭火,
朱富早就摸清了装备、粮食所在的仓库,带着人手把这些地方都给抄了,正在往驴车上搬运。
见到李鬼杀气腾腾地回来,一步一个血脚印,所有人心中都有些发憷,不敢上前,唯有朱富胆大,急忙过来表功。
“哥哥,这刀盾、长矛、弓矢都已经收缴装车了,足有千余具,粮食也有十几车,一次恐怕装不完,咱们恐怕还得再跑几趟。”
李鬼扫了一眼那些俘虏,钢刀轻点,“问问他们,可有愿意和我们一起上山的?”
朱富跑到操场中间,大声呼喝几声,然后让人一统计,还真有两百余人愿意落草。
把这群人单独挑出来之后,朱富回报李鬼,却见李鬼随口丢出一句,“让他们纳投名状”,便不再理会。
朱富上山之时,因为是梁山中人,所以李鬼就免了投名状一事,但他本就是江湖中人,如何不清楚这投名状是何东西?
当下就让这两百多人各自挑选俘虏下手,杀了一批,剩下的一半人见到不上山就死,当下纷纷表态,愿意上山落草。
这批人除了原本梁万燊带来的兵油子之外,都是在县里优选出来的汉子,身强体健,用来做兵员再好不过。
李鬼让人在其中选出些本地的汉子带走,那些被梁万燊带来的外地汉子,便当做投名状来用。
一时之间,场中遍地血腥,不知多少人头落地。
朱富看得心惊肉跳,上前劝阻道:“哥哥,两军交战,素来不杀降卒,不妨把人都收了,再找过往商旅纳投名状如何?”
李鬼轻描淡写地看了朱富一眼,冷哼道:
“他若早降,某自不会如此。”
“但他们分明是迫于形势怕死才降的,心思不定,若有意外,必然变乱,必须断了他们的归路。”
“至于不杀降卒,那是为了以后投降的人更多。”
“每当遇到战事,士卒不思戮力向前,一遇挫折立即投降,哪怕被当成猪狗一样奴役,好歹留了条性命。”
“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死不足惜!”
“当雪山崩塌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他们既然降了,命运便操之人手,任人宰割。”
“我想杀就杀,想放就放,全凭自家心意,岂管他们死活?”
朱富被李鬼眼中的煞气所慑,急忙低头,口中只道:
“小弟只恐杀俘之事传了出去,或会坏了哥哥的名号,被小人说嘴。哥哥英雄了得,但须知人言可畏呀!”
李鬼冷笑一声道:
“世间自有英雄,唯某李鬼不是!”
“英雄必须品行高洁,英雄需得救苦救难,英雄还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英雄不能苛求别人,只能委屈自己。”
“英雄不是人,圣贤才当得!”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是不能顺心恣意,空活百年亦是无用。”
“贤弟好意,愚兄心领,只是愚兄自有主意,贤弟不必多言。”
“至于那些蝇营狗苟的小人,胆敢在某面前聒噪,便一刀砍死,灭他满门,看何人还敢再多嘴半分?”
朱富瞠目结舌,不敢再言,唯唯退下,心中却断定,那刘老太公早晚会被李鬼反噬。
片刻之后,场中胜负便已分晓,操场上遍地尸骸,剩余两百余人浑身浴血,兀自摇摇晃晃厮杀不休。
李鬼挥挥手,黄四郎立即带人上前呼喝叱骂,将人分开,收缴武器。
有那杀疯了的,此时却敢对着枪兵挥刀了,但是为时已晚,刀刚举起,身上便多了十几个窟窿,横尸当场。
等这群人再次跪倒在操场中央的时候,身上的精气神已经完全不同了,虽然跪着,但是身上自带一股杀气。
手上沾了同类的鲜血,便再也回不去了。
就算日后他们再次回乡为民,也会因为一些小事,拔刀杀人。
老虎吃过人肉之后,就看不上其他猎物了。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李鬼让人简单给伤者包扎一番,然后给尸体挨個补刀,将那试图假死逃遁的大聪明都给灭口,最后才带着手下,赶着驴车,令那四百多降兵背着各种缴获,出了军营,返回榆山寨。
临走之时,李鬼当然没忘记再一把火将军营烧了,给沂水县城里面提个醒,否则恐怕再过个几天,城里都未必知道军营这边全军覆没了。
待榆山众人远离这里之后,陆陆续续有各色人等在军营附近出没,探头探脑,打探消息。
此时天色已经微黑,那军营冲天大火,就算在沂水县里都能看到浓烟滚滚,却不见军营里面有人出来相救,摆明了是出事情了。
何况顺着风向,那股令人作呕的人肉香气,更是捏着人鼻子往里灌,想闻不到都不行。
好容易等到火势渐小,才有人壮着胆子,往军营之内探查,然后就被已经被鲜血浸透的操场给惊呆了。
无数烧焦的尸身就如同垃圾一般,被随意丢弃在操场当中,身上刀伤无数,前后都有,显见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看到这里的探子,已经不敢再往后走,两股战战地从营中逃出,急急忙忙地回城报信去了。
丁知县得了军营的变故消息,顿时惊得魂不附体,生怕下一刻贼人就杀到沂水县城,攻破城池,将他杀了祭旗。
现在他也顾不得乡军没用了,催促着都头李云赶紧找人到城墙上进行防守,有没有用不好说,至少能有一个心理安慰。
现在他才开始后悔,当初应该多拨一点经费出来,把城墙修缮一下,但现在开始修肯定也来不及了。
现在他只能寄期望于贼人灭了官军便走,不要前来县城骚扰,更希望宋师爷那边,能顺利和刘老太公达成协议,彼此默契,互不相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