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许平安家里是十分清贫的。
父亲母亲辛辛苦苦的种着地,闲时父亲还会去镇上打打零工,但一年到头却也攒不下多少钱,再加上爷爷生病过世时家里头借了不少外债,日子过得也就格外艰难。
直到镇里建了一家奶制品厂,他敢想敢干的老父亲果断卖了家里一半的土地,再加上母亲的支持,从娘家借了一笔钱,家里便养起了奶牛。
两口子勤勤恳恳的伺候着家里面的奶牛,每天天还没亮就要去牛棚挤奶,然后父亲会骑着自己改装的自行车将牛奶送到几公里外的镇上。
所幸付出是有回报的,许平安家里的日子就在父母的辛苦操持中慢慢好了起来。
而每天不限量供应的牛奶也让许平安的个子越长越高,逐渐超过了他那辛苦了半辈子的老父亲。
拿着铁皮制成的铁瓢,许平安一瓢接着一瓢不断将清水从水缸里舀到铁桶中,然后又将盛满清水的铁桶提到牛棚里,倒入牛牛们用来喝水的水槽内。
周而复始,一桶接着一桶,许平安接连往水槽里倒了七桶水才停下来,不过很快水槽里的水便被围拢过来的奶牛豪饮的一干二净。
牛有四个胃,平均下来一头奶牛一次喝个一桶水都不成问题,记得当时他第一次看见奶牛喝这么多水的时候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果然,没有一滴奶是白来的。
又给水槽里添了几桶水后,许平安将桶放回原处,然后再次用铁瓢舀了一瓢清水,向着距离牛棚不远的狗窝走了过去。
“汪汪!”
正趴在墙角阴凉处懒洋洋吐着舌头的大黄狗看见走过来的许平安后,立马雀跃着站了起来,然后在原地欢快的跳动起来,尾巴摇的好像直升飞机的螺旋桨一样。
将狗盆里剩下的水倒掉,许平安将瓢里的清水倒入盆中,然后伸手摸了摸跑到自己面前,正在用脑袋不停蹭着自己小腿的大黄狗。
“大黄啊大黄,你跟我老实交代,村口李奶奶家里那条大金毛的肚子到底是不是你搞大的,咱作为一只讲文明,懂礼貌的好狗,可不能干那拔鸟无情的缺德事啊。”
许平安一边摸着狗头,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当时李奶奶在城里工作的孙女因为换工作的原因,暂时没有精力去照顾自己养的大金毛,于是便将金毛暂时寄养在了乡下的奶奶家里。
而伴随着李奶奶的悉心照料,金毛的体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本来家里人都没当回事,都以为是因为奶奶养狗很有一手。
直到有一天,体型肥胖的金毛生下了一窝小狗……
李奶奶的孙女听说自己养大的金毛突然背着她生了一窝别狗,气的直接从城里杀了回来,然后根据她在村里暗中的走访调查,最后将罪魁祸首锁定在了自家的大黄身上。
但气归气,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好上门理论的,毕竟你情我愿的事情,大黄可能有错,但金毛当时也开心了不是,而且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窝别狗就是他家大黄的子嗣。
于是李奶奶家里那個生性泼辣,年长他两岁,并且从小就爱欺负他,一直和他不对付的孙女就在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日子里。
在村口抱着那一窝被装在纸箱里的别狗,堵住了刚刚高考结束不久,嘴里叼着一根老冰棍奖励自己的许平安。
上门讨债!
当时的许平安是一脸懵逼的。
然后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又看了看纸箱里的那一窝别狗……
真别说,其中有一只和他家大黄小时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当时的许平安沉吟良久,然后缓缓对李奶奶的孙女开口说道:
“做个亲子鉴定吧,如果真的是我家大黄干的好事,我同意咱们两家结为亲家。”
尤记得当时李奶奶的孙女面无表情的将纸箱放到一旁的树荫下,然后从旁边的柴垛里抽出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追着他跑了二里地,手里吃了一半的老冰棍都给他撵丢了。
而现在距离李奶奶家的大金毛产下别狗,应该也没有多少天了。
这也是他刚刚重生回来,第一次从学校回家以后,马上就把他家大黄栓在了后院的原因。
这年头做家长的也不容易,一不小心就得被人家拿着木棍撵出二里地。
老冰棍都浪费了。
“大黄啊大黄,你可给我省点心吧。”许平安看向仍旧乖巧的蹭着自己小腿的大黄,轻轻拍些大黄的脑袋说到。
有一说一,他家大黄怎么说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狗,配一条金毛怎么了,他还觉得那金毛高攀了他们家的大黄呢,要不是……李奶奶那泼辣孙女是真的敢用棍子捶他。
他怎么也不会让大黄受如此委屈,一条狗孤零零的在后院与牛为伴。
“暂且忍忍吧大黄,等过阵子风头过去了,我就让你重回自由,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狗飞,你就是看上冯爷爷家的那条吉娃娃,我也由着伱。”
许平安再次拍了拍大黄的狗头,然后拿着铁瓢,起身向着后院的出口走了过去。
不对,冯爷爷家的那条吉娃娃好像是个带把的。
带把的怎么了,只要他家大黄喜欢,他就举双手支持。
作为家长,许平安还是十分开明的。
进了屋,洗了个手,许平安走进了堂屋里,此时许爸和许妈正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许爸面前还放了一小杯的白酒。
许爸不抽烟,唯一的爱好就是喝点儿小酒,但从不多喝,除了一些特殊的场合,每天最多二两。
“忙活了半天,快坐下吃饭吧。”冯婧从电饭锅里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饭,放到了餐桌上。
“嗯。”许平安应了一声,然后来到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直接夹起一块儿香喷喷的鹅肉送入了口中。
将骨头吐到旁边的骨碟里,许平安转过头看向身旁正在美滋滋喝着小酒的许爸爸,心里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爸你可别给大黄放开啊,我听说这阵子偷狗的挺多的,隔壁村都丢了好几条了。”
“你从哪儿听的隔壁村丢了好几条狗,我怎么不知道?”许爸爸抿了一口烧酒,随口问到。
“听偷狗的说的呗。”许平安开了一句玩笑。
邦的一下,许妈妈的筷头落在了许平安的脑袋上。
“少跟你爸皮,好好吃饭!”
许平安:“……”
这两口子才是真爱,他只是个多余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