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行社上海站。
站长办公室里，办公桌后面，曾经陈默群的座位上，换了一个人。
“毒蜂”王天风。
而消失了好几天的情报科科长顾慎言正站在王天风的对面，一脸肃然。
心下，确实有些失落的。
戴春风为什么会这么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还不是因为有人把“白虎杀星”的事情给捅上去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慎言。
在看到陈默群行差踏错，昏招迭出的状况之后，顾慎言心里就有了些想法。
他跟陈默群说自己出外勤的话不假，但出外勤的地方却是在南京。
连夜赶到南京总部之后，顾慎言就把整件事报告给了郑杰夫副处长。之所以不告诉戴春风，是因为戴春风正在香港跟进王亚桥的事情。
顾慎言本想着，依着自己的资历，只要借着这一次的事情把陈默群给搞下去了，自己的位置就能往上稍微挪一挪的。
只可惜，戴春风始终还是对像顾慎言这样的外人不太放心，撸掉了一个陈默群之后，又换上来了一個王天风。
始终还是戴春风的嫡系手下。
而自己还是继续做自己的情报科科长。
颇有种白忙活一场的感觉。
只不过想想顾慎言也能够明白，上海站可是仅次于南京站的重要站点，不放自己的心腹的话，只怕戴春风的心思都不会安稳。
王天风看着面前的顾慎言，眉目中思绪流转。
对于这个顾慎言，王天风得说上一声感谢，要不是他揭了陈默群的短，自己想要坐上这上海站站长的位置，只怕还是要有些时日的。
但是，顾慎言这种越级上报，揭发长官的行为。
王天风不喜欢。
或者说整个力行社内部，乃至于整个国党内部都没人喜欢这种行为。
毕竟大家都是乌鸦站在煤堆上，谁也别说谁黑。
所以说，这个顾慎言必须要好好的敲打敲打一番，不能让他养成这样的不正之风。
王天风相信，戴老板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从一进这办公室开始起，王天风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
顾慎言也就这么一直站了快一个上午。他知道，这是王天风给自己的杀威棒。
这样的场面一直持续到敲门声响起。
“进来。”
刚刚从跑马场那边回来的于曼丽推门而入，她看到顾慎言之后刚想要打招呼，却被顾慎言一个眼神阻止了。
“你就是于曼丽吧？”
“是的，你...”
“这位是新来的王天风王站长。”
顾慎言出言介绍道。
“王站长好。”
“嗯，于曼丽，把你的情况和我汇报一遍。”
“是，王站长你要听哪方面的情况。”
“所有的。”
“呃，这个。”
“从头开始讲起。”
“是。”
于曼丽并不喜欢王天风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种眼神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但她还是按照王天风要求的，讲起了自己的个人情况，包括年龄、住址、家庭情况等等。
“等等，你说你是被于家领养的，然后才改名叫于曼丽，那伱之前叫什么名字？”
“我，我......”
面对王天风的问题，于曼丽满脸的纠结，一副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告诉我！”
“我，我忘了。”
“你在说谎，告诉我，你以前的名字！”
“我...我真的忘了！”
“站长，好了吧，何必要跟这么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
顾慎言忍不住开口了。
于曼丽的资料，顾慎言相信王天风绝对是看过的，那么于曼丽过去的名字什么的，王天风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之所以现在这么咄咄逼人的要让于曼丽讲出来，就是因为王天风知道，那段记忆是于曼丽不愿意去回想的。
王天风要击破于曼丽的心防，然后在于曼丽的内心建立起对于他的恐惧。
这样，王天风就能更好的操控住于曼丽。
这种套路，在后世也被总结为PUA。
于曼丽是顾慎言看好的苗子，未来的发展对象，要是在这个时候被王天风留下心理阴影的话，对她将来的发展极其不利。
所以顾慎言不得不打断了王天风。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顾慎言知道，王天风看上去逼迫的是于曼丽，实际上却是在杀鸡儆猴。
因为于曼丽是被他顾慎言拉进力行社的。
先是杀威棒，又是下马威的，王天风分明就是在故意敲打自己这个以下犯上的家伙。
听到顾慎言开口，王天风笑了。
“怎么，顾科长在教我做事啊？”
“不敢，但是站长，曼丽她终究只是个小孩子，而且戴老板那边也说了，要让她和那个金山找多多接触的，要是弄得太过了，终归是有些不好的。”
顾慎言很直接的抬出了戴春风这面大旗。
他很清楚，无论自己怎么去讨好这个王天风，有检举陈默群这一档子事情在这，对方就永远都不会把他当做心腹来看待的。
那这样，他还不如就干脆越过王天风，死抱着戴春风的大腿算了。
听到顾慎言这话，王天风的笑容一滞。
他倒是差点忘了，这个顾慎言已经借着这次的事情搭上了戴春风的线，自己这个站长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那好吧，既然顾科长你这么说了，我卖你个面子就是。”
王天风的脸色变得极快，他维持着笑容，对于曼丽说道：
“过去的事既然忘了，那就忘了吧。
但是，你现在进了力行社，从进力行社那天起的事情，你就一个字都不能忘记，知道吗？”
“知道了。”
“好。于曼丽，戴老板交待了，你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和金山找他们维系好关系。
另外，戴老板说了，要你重点关注那个叫马宇的，他很有可能是红党的地下分子，你在和他接触的时候要注意把握分寸。
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是。”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和顾科长还有事情要处理。”
“是。”
于曼丽敬了个礼就离开了。
待到于曼丽离开之后，王天风才对着顾慎言说道：
“顾科长，这次的事情，多亏你及时补救，才没有让陈默群那个蠢货坏事，这份情，戴老板是记在心上的。
你也不要怪戴老板不提拔你，咱们力行社里头，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就算戴老板有心提拔你，也没有合适的位置不是？”
“站长言重了，戴老板如何安排，都是对我的栽培，属下没有丝毫怨言。”
“那就好，都是为党国效力，在什么位置不是做事？我希望顾科长能够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好好配合我，咱们争取把上海站做好做强，届时戴老板也好在领袖面前为我们表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属下一定会认真配合站长的工作，认真执行站长的命令。”
两人一人一句，说的那叫一个推心置腹、严肃认真。
就仿佛刚才的那一点不愉快根本不存在一样。
场面话说完，王天风直接对着顾慎言问道：
“顾科长，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之前陈默群的社会关系都是什么样的。”
所谓社会关系，无非就是陈默群当站长时候捞钱的渠道而已，顾慎言心知肚明。
于是乎，顾慎言很诚实的把陈默群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大概的掌握了陈默群在上海滩的主要捞钱渠道之后，王天风才把话题转向了上海站的情报工作方面。
这个时间点，正好卡在戴春风刚吃完饭，从饭店坐车回到上海站的当口上。
顾慎言不得不承认，能在力行社里混出头的，没有一个简单货色。
哦，陈默群除外。
戴春风都亲自认证了，这是个连猪都不如的蠢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