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吗?”姜维问了一句,他的眉宇间出现了一丝担忧。
“千真万确,那里魏军士气极高,到处都在传言司马懿就在北面!”
姜维看了一眼刚来不久的费祎,仿佛在征求费祎的意见。
费祎问道:“孟琰有多少兵力?”
“孟琰有五千人。”姜维说道,“孟琰部更擅长弩,现在这种雨天,根本无法使用弩!”
“看来司马懿是挑准了天时跟我们打!”费祎感慨了一句,“下雨天对魏军不利,但对我军更不利。”
“要不要增援?”
“丞相有令!”
姜维立刻不说话了,沉默地表示遵命。
“一定要守住此处!”费祎并不在姜维这里多停留。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魏延。
魏延是汉军之中,除诸葛亮,地位最高的一位。
他因数年前因战功,晋升前军师、征西大将军,而且还被授予假节,进封为南郑侯。
如果这个时候不及时赶过去,说不定魏延真的会擅作主张。
“费公,眼下正下着大雨,您慢一些。”
“没时间了!”费祎骑着马就飞奔。
费祎平时有两大爱好:一是美女;二是美食。
他的身体虚胖,一般情况下不会骑马,但眼下却已经来不及了。
等费祎急匆匆赶到魏延的营帐内的时候,魏延正好得知了北面的战局,他愤怒地拍案而起。
魏延大怒道:“司马老贼安敢出来,看我去擒了他!”
说完,便要披甲执锐而出,费祎急忙赶到。
“大将军这是要去哪儿?”
“文伟?”魏延微微一怔,“你为何来了此处?”
“丞相命我前来!”
“丞相有何指示?”
“让大将军驻守于此,不得擅自行动!”
“你可知司马老贼现在就在北面?”魏延怒目以对,声如洪钟,那样子恨不得当场把费祎给活吞了。
“那是假的。”
“已经有多份斥候的情报!”
“是司马懿的调虎离山之计,魏军精锐尚未出动,将军若是离开,魏军骑兵一来,谁阻挡呢?”
“擒贼先擒王!”
“将军就如此肯定,能在魏军骑兵到来之前,擒住司马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费祎知道自己跟魏延讲道理是没得讲了。
魏延平日里说话,气焰非常嚣张。
但他确实有本事。
第三次北伐,魏延单独入西凉,击败魏国名将郭淮。
第四次北伐,魏延就几百司马懿精锐,获甲首三千。
可以说,魏延是目前汉军中,最能打的一个高级将领。
只是他的性格有致命的地方,他不擅长跟人搞关系,哪怕是正常的人际关系他也处理不了。
他就是那种一点就燃的性格。
“丞相手谕,你自己看!”
魏延接过来一看,顿时神色一紧,硬着头皮说道:“将在外……”
费祎怒斥道:“连丞相的话你都敢不听了吗!”
魏延这才心头一颤,连忙说道:“末将万万不敢!”
“那就乖乖驻扎在这里!”费祎叹了口气说道,“丞相自有丞相的考虑,今日若魏军骑兵来袭,你还担心没有功劳?”
“我并非贪功,我只是想多杀魏贼!”
费祎沉默下来,他就待在这营帐内,看样子是不准备走了。
魏延没有行动,他心中始终是尊重诸葛亮的,即便他对诸葛亮谨小慎微的军事策略颇有微词,甚至公开说过诸葛亮胆怯。
但他依然尊敬诸葛亮。
过了一会儿,魏延问了费祎个让费祎也全身冒冷汗的问题:“孟琰能支撑多久?”
“不知道。”
魏延和姜维都可以原地驻扎,可是司马懿确实就在北面,魏延和姜维不去救,司马懿攻破孟琰部后,该如何?
汉军的其他兵力在斜水以西,现在大雨冲垮了浮桥,增援几乎过不来。
未时上四刻(下午两点),北面的战场,已经进入最惨烈的境况。
经过近两個时辰的正面鏖战。
孟琰所率部众,正面击退了魏军四次。
许多云梯已经被压断,土堆后面的壕沟里,飘满了尸体。
有魏军的,有汉军的。
浑浊的水,被染成红色。
甚至有的地方,尸体塞满了壕沟。
汉军最前面的军阵,已经不像上午那样严阵以待。
冷兵器时代的战损率达到5%就有崩溃的可能,精锐能顶到10%。
此时汉军在崩溃的边缘了。
躺在地上的人,有的已经死去,有的捂着伤口,全身颤抖。
连孟琰自己都受了伤,他身上的铠甲更是不知道被划了多少刀。
汉军形势很严峻,但魏军比汉军更严峻。
魏军的野战能力本身就不是汉军的对手,汉军又在前面设置了壕沟和土堆。
司马懿这是打了一波不要命的战术,想要瞬间增大汉军北部的压力,吸引魏延和姜维过来。
岂料汉军竟然这么能抗。
魏军已经死了近两千人,刚才那一批,依然被打了回来。
司马懿再也无法保持从容的微笑,哪怕是装都装不出来了。
“蜀军到底如何!”司马懿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与他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
很快斥候回来了。
“大都督,蜀军未曾溃败,还在调整军阵!”
司马懿面色瞬间铁青。
他再发号施令,肯定是不行了。
再发号施令,魏军恐怕不但不会继续往前,还会大溃败。
一旦魏军大溃败,对面的汉军来个反杀,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司马懿现在不能再动了。
他只能叹息:“孔明平日练兵,我不如他。”
“大都督,撤吧!”辛毗说了一句,然后摇头道,“蜀军的战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哪怕攻击东面的缺口,未必能取胜,现在收兵还来得及!”
司马懿很骄傲,很自大,每次打仗都非常狂妄,行事极其彪悍,吴军被他追杀得狼狈逃窜。
这样的人应该是非常固执己见才对。
可是司马懿之所以是司马懿,司马懿之所以能在三国时期篡了曹魏的权,就在于,他是一个极其听劝的人。
他一点也不固执,打不赢他会忍。
他几乎克复了所有有才能之人的致命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