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我看你像..是一句回怼。
一般用来对付馋嘴的小孩,譬如,妈妈,我想吃糖葫芦。
妈妈:我看你像糖葫芦。
妈妈我想吃米糕。
妈妈:我看你像米糕。
只是没有人会说,我想吃人,更不会有人回怼,我看你像人。
在这间豆腐铺的后院里,糙汉和妇女的对话有点不像人,所以他们要杀风评普遍都说不是人的荡北王府三世子也很合理。
并不知道被人埋伏,但这些年其实一直习惯被人埋伏的赵乘风此时刚刚在这对夫妻所在的街道十字路口吃完饺子。
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正心满意足时,街边有打更人敲起了锣,三更天了。
于是赵乘风看了一眼锣响的方向皱了皱眉头伸出了手。
毕竟才当了侍女不久,白芷和他并没有建立默契,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赵乘风只好摊开手作书写状。
白芷见状将自己的小册和笔递给了他。
只是赵乘风刷刷写完后,撕下了这张纸折了起来,却没有给她的意思,让她瞪大了眼睛。
竹竿这时吃完了最后一口饺子,听着锣声一乐:“不知小赵兄弟今晚可还有事情安排?”
赵乘风摇了摇头:“并无安排。”
胖脸就一拍他的肩膀:“那不如与我们一同夜游京都,连带着直接早上去看三世子闪亮登场?”
“如此甚妙,就是不知可有好玩的去处?”
竹竿和胖脸对视一眼,一脸傲娇,看来...
“走着~!”
“先去哪儿?”
“云锣古道!”
赵乘风差点一个跟头摔在地上,他本以为是淮河花船...
不过看了看两人青色长袍上的图案,心想也对,毕竟穷酸学子,哪里有钱上得起花船?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胖脸揪起前襟的青松图案,骄傲道:“认识?”
赵乘风点了点头,把玩手里写了字的纸对折了起来:“青松书院是吧。”
“没错,京都四大书院之一。”
竹竿拍了拍胸脯:“我们二人都是青松书院的学生,小赵兄弟看你年纪也不大,衣着也不差,一看家境就殷实,莫不是来帝都也是进书院学习,以筹备大朝试的?”
赵乘风连忙摆手,他筹备个屁的大朝试,这辈子考不了一点。
胖脸闻言深感惋惜:“可惜了可惜了,今日与小赵兄弟一见如故,若是他日能成为同窗,我们三人一同报效家国必是一件美事。”
“小赵兄弟并非周天人...”
“不重要。”
“而且我和你说,我们青松书院那可是古书满架、学子争观、群贤毕至、墨客云集、梅花香里,琴声悠扬......”
赵乘风听出来了,重点不在前面,而在后面。
他也非常能理解,毕竟高低也是周天王朝的四大书院之一,学子对书院有归属感,有荣誉感是好事,想在外人面前显摆显摆也正常,可是...
“咳,不是,青松书院什么时候开始招男生的?”
竹竿:“……”
胖脸:“……”
他们看着赵乘风的眼神开始发生了变化,然后异口同声:“去年。”
这显然就是三人初次见面时,赵乘风看到青松图标脑海中产生的疑问,因为在他的记得青松书院一直都是女子书院...
“原来如此,那伱们....”
竹竿和胖脸慌忙掩饰些许尴尬。
赵乘风倒是会说话,一边手里转着已经被折成卡片的折纸,一边道:“那你们可艳福不浅啊。”
“那是那是,我们这一届的学子虽然有一百余人,但男儿之身者也不过半半之数,书院里的师姐师妹,那真是争奇斗艳...”
“走走走,边走边聊。”
一行人起身,竹竿胖脸带着赵乘风和白芷就奔着云锣古街的方向走。
两人都没注意到,在走出饺子摊之后,在一個拐弯间,赵乘风甩了一下手,之前在手里把玩的折纸就这般没入了夜空。
白芷看到了,她眨了眨眼睛,就听身边世子:“走啊,看什么呢。”
她只好跟上脚步,但隐隐好像了听到了东南方向‘嘣’的轻响。
轻响来自一座不高的木塔。
木塔以前应该是望火楼,可后来可能是京都的建筑越来越高,它就没有了望火的作用,但被更夫用来歇脚。
此时塔里没有更夫,但有一脸色苍白的人探出了身子,在楼体上找到了那似卡片已经嵌入木头里的白纸,然后没敢打开,拿着这折纸赶紧下了楼,一路送到了街边一辆马车上。
马车车轮滚动,在穿过四条街后,来到了一家商行门前。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接过了纸条,然后回身进了身后的店铺。
没过多久,店铺的后院大门被打开,一辆装满了货物的货车直奔城北,只是在没抵达城门之前,有个小厮从车上跳了下来,吹了个口哨。
随着口哨声渐远,一只鸟儿来到了他的手臂上。
将纸条交给小鸟,他上了车,鸟儿在京都内盘旋了三个圈,一头扎进了一座大宅里,钻进了鸟笼。
打开鸟笼的是个太监,拿出纸条后,他一路穿越宽敞华贵的厅堂来到了一间书房。
书房里茶雾缭绕眼前,檀香味道淡淡缭绕鼻尖。
有三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依照主次分坐,其中之前赵乘风见过的六皇子靖王正在其中,坐的是次席,此时正在抿茶。
在他对面的男子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年轻了些,焦躁了些,没有喝茶,脸上就带着一股子凶狠味。
而在他们之间落在主位之人,面相十分让人惊异。
他隆准而龙颜,日角、大口、美须髯,甚顾自见其耳。
举手投足之间,似都极具王者风范,一言一语,会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心悦诚服。
比如此时,见到有太监来到了门前,他便起身,谦恭道:“于公,速来,本王刚沏好了一壶茶,您来品鉴品鉴。”
被称作于公的太监哪敢真去喝茶,眼前的人可是当朝大皇子,不日将登上储君之位的贤王,但听着这话,确实心里舒坦。
他连忙跪下礼数做足,双手将纸条举起:“前面送来的,是他写的。”
“哦?”贤王眉头一挑,语调扬高。
几乎同时,这书房里他那两位弟弟就也有所反应,一个站起,一个蹙眉。
贤王倒是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茶,真给于姓太监端了过去。
于公诚惶诚恐接茶的同时,正好将纸条递了出去。
贤王打开一看,嘴角立刻上扬,说了一声:“妙人!”
说着,他便将这条子丢给了他的靖王六弟,又道:“有了这张条子,宁舒嫁于他,我这个做大伯的便算是放心了,准错不了。”
听大哥说的这么玄乎,书房里那本就急性子的九弟康王自是立刻来到了他六哥身边,与靖王一同打开了纸条。
两人一看,纸条上就一行字。
【差不多得了】
于是,康王就不解道:“就这?”
“大哥,可给解惑?”
贤王温和一笑,回到了主位上,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道:“这样说吧,你们想象一下你们脑海中的荡北王府三世子如果发现有人一直在跟着他,他会如何做?”
康王眉头一挑:“当然是杀之而后快...”
靖王摇摇头:“那是你,如果是传闻中的三世子,会让跟者生不如死,并逼问身后人是谁,若是掌握了确凿证据,必连根拔起,寸草不留。”
贤王吹了吹茶杯上的雾气,风轻云淡:“说得好,六弟,你再品品。”
靖王蹙眉:“差不多得了...他这话的意思,甚至都懒得追究,但却做了警告。”
贤王点头:“然也,三世子知道此番入京会有很多人看着他,在没分敌我之前,他不会轻易动手的,但也要告诉了敢于看着他的人,差不多得了作为警告,甚至他都不想知道你是谁,给双方都留足了空间和面子。”
“由此就可断定,此人绝非那些小说话本中的骄奢淫逸不知天高地厚。”
“能够发现我派的人,说明他的修为绝非外面所说的酒囊饭袋,甚至可能远超我们的想象。”
“发现被跟之后他做的事情,既做到了警告,又留下了余地,可以说是张弛有度,极有分寸感。”
“所以宁舒这步我们走对了,三世子或将成为未来一大助力。”
“六弟,你有福了。”
靖王听大哥此番言论,心里确实踏实了不少。
就是他们的九弟康王,拿着那赵乘风写的纸条,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叹了口气:“大哥,六哥,你们心眼子可是真多,我咋就看不懂这些呢....”
靖王一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那看来今夜是不能睡了,明儿我得赶早去看看我那未来女婿。”
贤王将茶杯放下,来到了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句:“大哥陪你一起,荡北王府近些年来到京都的第一人啊,可得好好交下来。”
康王对此不赞同:“大哥我就不喜欢你这劲儿,荡北王府咋了,荡北王府多什么?”
贤王再笑:“荡北王府手里有刀啊,可吓人了!”
康王:“我也有啊。”
靖王再次拿起了赵乘风写的那张纸条,又看了两眼后对九弟道了句:“你那是什么破刀,荡北王府有九州四海最快的刀。”
“对了,那刀明天会进城吗?”
“孙叔啊...孙叔进不进城,咱明天也得去请安啊...”
“钟姑也在船上。”
大皇子贤王闻言有些头疼,赶紧揉了揉眉心:“三世子这排场,比咱兄弟九个加一块都大....”
听到大哥的话,想了一下确实如此,康王吹胡子瞪眼的一拍桌子,来了句:“是啊,到底他是皇子,还是我们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