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劳德·拉博德自接手家族生意以来,还从未像今天这么烦躁过。
拉博德银行的经理今天给他带来了极糟糕的消息——法国政府,准确来说,是负责财政贷款的王太子打算终止与他们的合作。
如今,整个法国的工商业形势都不景气。政府大额贷款是拉博德银行的业务中最优质的一块。如果失去这笔生意,拉博德银行很可能会撑不下去。
很快,拉维尔银行的大股东戈德曼找上门来,也证明了政府意图终止合作的事。
在这件事上,两家银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必须全力合作才行。
两人和双方银行的股东们商议了许久,最终发现问题的核心就在于这家法兰西储备银行身上。
这是个不遵守银行业内部默契的异类。如果不是它,法国政府只能求着拉维尔和拉博德银行放款。
很快,有人建议:“或许我们可以和这个法兰西储备银行达成一些交易。”
“所以,”拉博德伯爵看向众人,“谁知道这家银行的消息?”
没人出声。半晌,戈德曼才皱眉道:“很可能是一家外国银行,刚刚来到巴黎。”
拉博德点头:“看来我们只能寻求内克尔先生的帮助了。”
法国银行业公会高级顾问,著名银行家内克尔的别墅花园里。
拉博德和戈德曼将事情经过述说一遍,只是将法国政府简单地说成了“某個大客户”,将国债说是客户的私人债务,而后眼巴巴地望着内克尔。
如果巴黎只有一个人了解那个法兰西储备银行,那一定就是这位法国银行业内消息最灵通的大师了。
然而,内克尔却只是微笑摇头:“我并未听说过这家银行。”
他低头修剪起香水茉莉,又道:“不过,我认为二位掉入了您那位客户的陷阱。”
“陷阱?”
“他是一位很沉得住气的绅士。”内克尔将地上的花枝扫在一起,抹了把汗,“越是这个时候,你们越觉得他不会冒险使诈,但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家法兰西储备银行只是他用来吓唬你们的诡计。
“若你们因担心会被抢走生意而去找他,他便将可以压低利率,装作停止和那家虚构的银行合作,要你们尽快放款。”
拉博德和戈德曼对视一眼,皆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内克尔一副看穿了猎物藏匿之处的猎人的表情:“我相信,如果你们不做妥协,那位客户债务到期前的最后两天,他会不惜代价来获得你们的贷款。”
拉博德用力点头:“内克尔先生不愧是法国最出色的银行家!若不是您,我们这次可要被人糊弄了!”
“我们听您的,一定坚持等到最后一天!”
……
被金色所充斥的凡尔赛宫阿波罗大厅中,正在进行一场极为隆重的表彰仪式。
急促的军鼓声和庄严的号声同时停下,战争大臣圣普利斯特侯爵对站在面前的几名军人高声道:“立正——”
旁边的副手将手杖用力砸在地上,发出“嘭”的闷响,那几名军人昂首挺胸,站得如剑一般笔直。
圣普利斯特转身,向路易十六那边举帽行礼:“国王陛下,王后陛下,王太子殿下,请容我向伱们介绍,此次阿姆斯特尔芬战役的功臣——
“马里·弗朗索瓦·德·迪布瓦上尉!
“特雷泽·普雷维尔·德·富科中尉!
“路易·安德烈·德·达武少尉![注1]
“……”
待他一一介绍完毕,路易十六率先上前,走到迪布瓦面前,将他盛赞一番,而后拿起黄铜袖扣,郑重地交给他:“正式授予你少校军衔。”
随后,他走向富科中尉,继续授衔,而玛丽王后则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只花环,微笑着戴在迪布瓦的头上,柔声道:“您是法兰西的英雄。”
等她走向下一位受奖者后,约瑟夫接着来到迪布瓦面前,说出事先准备好的祝词:“您的战术策略非常精彩,没有您的指挥,荷兰军很可能在头两天就溃败了。”
他本来是不准备参加这种规矩繁琐的仪式的,但他作为荷兰击退普鲁士一役的谋划者,王后和军方都强烈要求他参加嘉奖仪式,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来了。
迪布瓦立刻举帽还礼:“殿下,这些并非我的功劳,是您设计了总体战略布局,令普鲁士人只能选择撤退。至于在阿姆斯特尔芬的战术安排,其实是我的一名好友,贝尔蒂埃上尉在我临行前为我谋划的,我只是照做而已。”
约瑟夫感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忙问道:“贝尔蒂埃?您说的是哪个贝尔蒂埃?”
“殿下,是屈斯蒂纳将军属下,路易斯·亚历山大·贝尔蒂埃少校。”
[注1:达武的姓应该为d'Avou,接近“德·阿武”,按照翻译习惯,仍写作达武,并在前面加了象征贵族的“德”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