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刀光剑影里最高权力的更迭终于结束。
大周天下,又迎来一位全新的天子。
只不过,他将带领大周走向何方。
却又,全然未知。
老皇帝的病,离奇的好了。
但在亲口听到赵长丝毫不顾忌兄弟情谊,斩杀了大皇子、二皇子之后。
整个人又变得萧瑟了很多,也衰老了很多。
前朝旧臣死的死、逃的逃。
就算剩下的,也被赵长的秘卫拿捏住命门。
纵使有拥立老皇帝再度上位的心思,却也没那个能力了。
最终,一如赵长之前所想的。
老皇帝,被他送去了华清宫养老。
带上了他这些年里,宠幸的所有女人。
值得一提的是。
无论其他所有人如何打心底里看不起李临复。
觉得,他只是老皇帝养的一条狗。
但当老皇帝离开的时候,也只有他不离不弃的陪伴在了身边。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有些唏嘘感叹。
二十七年时间,温不暖一位位读书人的心。
而区区几年的放权,却可以得到“一条老狗”的忠心。
事世人心之难测。
皆都,莫过于此!
......
十一月,寒意初显。
李真已经在仙茗山上待了有些时日。
也算是在垂象楼安顿了下来。
同时,来之前的小小心愿也得到了满足。
占地极广的垂象楼,前面便是一片向阳的山坡。
作为这里名义上的主官,他有着处理这些土地的权利。
不单是他。
就连以往被他养在小小水箱里的长生。
现在,也沾到光。
拥有了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
环绕整个垂象楼的巨大荷池,可以任它遨游。
只不过,好处得到了,却也暂时失去了清闲。
观天监听起来好大的名头。
但实际上就包括他和长公主,这大猫小猫一两只。
至于其它,还都是新皇帝画下来的饼。
看不见,吃不着。
可以使唤的人手,更是别提。
倒是不知道从哪個富贵人家里抄家抄出来的春宫图小册子。
以及一些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秘药配方。
送来了一箩筐外,又一箩筐。
给本就忙于清理垂象楼的李真,又多了些烦忧。
灰尘、落叶、蜘蛛网......
外加游荡在山中道观各处,白天四处讨食,晚上把这里当家的狸猫们。
这些,才是垂象楼原本的住客。
也就是现在李真是一流武者,真气浑厚到不像话。
这才在短短十多天的功夫里,将这里焕然一新。
“可算是都干完了。”
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青色道袍,李真坐在门前台阶上。
遥望着半隐在山峦边际的落日。
古老的钟声,从另一处悠悠传来。
余晖下,几只慵懒的猫儿远远隔着他相互打闹,追逐着贪食的鸟雀......
一片安然。
忽然间,他有些觉得。
这段时间的劳累,似乎也值了。
未来的生活,或许也足够让人期待。
不是吗?
轻轻笑了笑,李真起身去忙碌自己的晚饭。
比起淮南王府里的生活。
他觉得,这里唯一的缺点。
就是长公主不管饭。
如果下次有机会再见的话。
李真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她提些建议。
管饭这件事,很重要!
......
“师父!”
“不孝徒儿来看你了。”
一片幽静山谷,荒芜坟茔前。
李真拔着比人还要高的杂草,嘴里念叨着。
虽然当初想借着青松道人的由头,离开王府的计划还没来的及实施。
就在机缘巧合之下,从樊笼中脱离。
但对于这位原身的恩师,他却是打心底里敬佩。
不曾真切的游历过天下,也不曾切实的救助过无数病患的人。
写不出《悬壶济世书》。
而仅此一项,老道长就值得被世人所铭记。
香火轻燃。
烟灰跌落在整齐摆放的瓜果之上。
李真掸去墓碑上的落叶,轻声说道:
“放心吧,您的医书我会传下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而您的遗愿,我也会替您完成。”
眼神从碑文上划过,李真转身离去的同时。
又在心中补上一句:
“无论是真,还是假。”
离开青松道人的墓地之后,他没有返回垂象楼。
而是一路下了山。
某些托付,某些疑惑。
终究都是要有个结果才是。
......
清水河很好辨认,穿过京城西南一角。
给居住在那里的普通人,提供了大量生活用水。
而永安坊,对李真来说有些陌生。
但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沿着河水,总能找到的。
大周民风淳朴,问个路应该不会有人指偏。
只是一路沿河走来,他竟然离奇的没有碰到一个人。
“怪事了!”
出门前,李真还特意找出来仍旧是开元二十七年的旧黄历。
翻开看了看了。
普普通通的一天,不是什么节日,也合适出行。
有些疑惑,脚步便不由自主的快了几分。
复行了盏茶的功夫。
一阵鞭炮炸响,伴随着敲锣打鼓声传入耳中。
转过一道河湾,一片诡异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披红带彩,脸上绘着奇异纹路的人。
在人群围拢的空旷地带间。
肢体扭曲,跳着怪异的舞蹈。
而周围的人群,却安静到不同寻常。
纷纷对着河流旁,一处像是庙宇的建筑紧握双手。
低着头,像是在祈祷。
透过爆竹扬起的灰尘,李真隐隐约约的看到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
龙王庙!
“老伯,小道久没来这永安坊,不知这是?”
人群一角,李真找到唯一没有异常的老伯,尝试搭话。
“呦,是道长啊。”
老头瞥了他一眼,叼着烟袋,语气有些戏谑。
“还不是你们这些人的道祖、菩萨不顶用。”
“俺们这些小民们,只好谁灵验就拜谁了。”
“这龙王爷在前番大火里下凡,扑灭了火势,俺们就给祂老人家造像立庙,就这么简单。”
他似乎对道士有什么看法,冷冷的说了几句。
在身下的青石上敲了敲烟袋,就转身将李真抛在身后。
只是,眼下李真并没有在意他的看法。
他不断凝视着处在众人围拢中的庙宇。
眉头皱起。
神色中有些怪异,又有些释然。
如果,事情真是他所想的那样的话。
对于余公公而言。
这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迈步上前,他想要一睹龙王爷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