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十三年,晚春。
大周长公主再败突厥大宗师拓跋寒于浑同河畔。
其人伤重,不知所踪。
支持突厥人顽强抵抗的最后一根精神支柱轰然倒塌。
老单于听到消息后,在金帐中自刎。
临死前,将单于之位传于最小的儿子阿史那云瑞。
并且让阿史那云瑞把自己的头颅盛于匣中,送于帝辇所在。
上表请降。
北疆,最后的战事平息。
同年五月。
于北庭突厥故地,今大周盛京。
新任突厥大单于对赵晴俯首臣称。
赵晴慷慨接受,并且在大周东北新得之地设立羁縻府州。
容许愿意成为大周子民的突厥人在此地生活。
大单于感其恩德,千辞万谢。
口中高呼:
世世为国一犬,守吠天子北门。
至此,称雄一方的突厥,彻底成为历史中的过往。
世间局势明朗。
南燕,北周。
两国依大江为界,各自雄踞一方。
南北对立的局面,彻底形成。
然而解决了内忧外患的大周,国力蒸蒸日上。
南燕,却是江河日下。
这种南北对峙的局面,又能维持多久?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而完成了自己继位以来,第一件大功绩的赵晴。
还不等返回京城。
就已经传表天下,举国同庆。
也正是此时。
李真一路顺流而下,观千山万水。
于风陵渡。
再一次的,踏上了大周的国土。
......
大周境内。
乡野小道。
李真躺在一辆板车上。
二青拉着车,慢悠悠的前行。
这样的时间,已经持续了很久。
倒不是他太懒,非要压榨未成年牛牛。
而是为了参悟李太清留下的传承。
经过最近几个月的不断梳理,他已经渐渐摸清了脉络。
武道终极目标:破碎虚空。
在李太清的看来只是一个表象!
其真正的实质,则是为了推开藏匿在天地之间。
阻碍武者前往更高层次的那道门户。
在过往的无数年里。
数不清的大宗师们依托国运,壮大武道意志。
在到某种天地间的临界点时。
以武道意志轰击,冲开这道门户。
抛弃肉体,精神破碎虚空而去。
如此,疑惑便来。
既然以武道意志为表象的精神可以如此。
为什么,不可以靠着绝强的肉身。
打破天地之门,破碎而去?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经过不断地尝试与摸索。
李太清的天人之道,便应运而生。
“不同于普通内家武学,只以真气加持肉体从而达到劈金断石的效果。
天人之道则是以身为熔炉,真炁做火。
火里煅真金。
使肉身不断的产生蜕变。
最终,达到如同传说中天人一般的地步。
身若金刚,不增不减。”
琢磨着传承里的真谛。
枕着双手,注视着天变流云的李真忽然眨了眨眼。
他,似乎有了些明悟。
将右手从头下抽出来,置于眼前。
平和的阴阳真炁从丹田气海中运转,汇聚于一掌中间。
庞然真炁,开始往外溢散。
虚空微微荡漾,将大日照射而来的阳光扭曲。
散成七彩,撒落李真满脸。
他没有在意,只是注视着在掌心悬浮出来的小小阴阳太极。
心中某一根弦绷紧,做出了决定。
按照李太清传承中所讲述的方法。
将此间真炁溢散。
同时,精神念头汇聚在掌心。
想象手里好似有一尊熔炉。
以溢散的真炁为燃料,不断的煅烧这只手掌上的筋骨血肉。
渐渐地,在他眼中。
血肉褪形。
好似完全变得透明,露出其中森白的指骨。
视线注目,精神汇聚。
“腾”的一下。
像是什么东西被点燃。
黑白二色的火焰于真炁中升腾而起。
剧烈的痛感,随之涌上心头。
李真并没有因此停止。
反倒眼中的精光不断亮起,满是奇异的注视自己的右手。
白骨好似在熔化,在流动。
却又在黑白二色纠缠火焰的煅烧中,渐渐染上了一层琉璃之色。
从指尖起,缓缓蔓延。
直到,手掌末端。
伴随着真炁消弭,火焰暗淡。
一切好似又复归原样,没什么变化。
但李真知道,变化已经在悄然中产生了。
在炽烈的阳光下,细细凝视着自己的右手。
只见,一层淡青色的豪光从手掌上微微荡漾开来。
左手并指,轻轻敲击。
“铛~”
一道金铁交击之声。
于寂静中,轰然响起。
“李太清!”
“真神人也。”
体味着右手的变化。
李真面上止不住的钦佩神色流转,由衷一语。
若说自蒙昧之初,传授武道的武祖。
可以看做是内功修持一脉的源头。
那李太清。
就可以说,是在他之后。
另开门庭的另一武道鼻祖!
他为后世武者提供了一条,另外的出路。
比起那些粗暴的横练外功而言。
这,才是真正的体修之道!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这条路,似乎只要是先天宗师就可修持。
并没有武道意志上的限制。
也就是说:
即便是没有机会得到先天宫里所谓机缘的普通人。
亦可以通过这条路,走到武道巅峰!
“前辈大才,请受贫道一拜!”
起身,整理杂乱的衣衫。
李真神情严肃,向着高天之上,一拜到底。
自走上武道之路至今,他全靠自己努力。
从没有,拜过一人为师。
但是现在,他觉得。
李太清,值得。
......
八月。
踏着夏日最后一点尾巴。
二青拉着板车,带着李真踏入京城。
今天,似乎恰巧正是赵晴北归的日子。
京城中的百姓聚拢在中央大道两旁,等待着。
只为,亲眼瞧上一眼他们所效忠皇帝的容颜。
摇头轻笑,没有参与到今日的盛事当中。
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李真带着二青,悄然的走向仙茗山。
一别经年。
这些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渺渺香火烟气从山林道观里升向云霄。
山脚下,他当年立下的解剑碑也是一如既往。
只是风吹雨晒,斑驳了些许。
就是不知道,垂象楼,以及留守其中的自然。
又有没有变化?
带着一点疑问,慢步上山。
还未到近处,耳边传来一道清冷中带着些许愁思的声音:
“长生,长生。”
“你说......道长他什么时候会归来呢!”
“嘎?”
李真发誓。
这是他两辈子第一次。
听到,乌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