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内,在甄德的指挥下,各个部分的工作人员陆续就位,化妆组的给演员化妆,服装组的给演员套衣服。灯光,音效打起十二分精神,紧锣密鼓的筹备工作。
戴着进贤冠的文臣跪在一边,戴着武官的武将跪在另一边。
甄德皱起眉头,“不对,怎么最重要的诸葛丞相没到?替身呢?刚刚不是还在吗?”
副导演急急忙忙跑来,在甄德耳边低语:“抱歉,甄导,我刚刚去问了,替身昨天吃坏肚子,现在在厕所....”
“吃坏肚子.....”甄德扶额,“那怎么办?差了诸葛丞相怎么弄?”
“嘿嘿,甄导,要不您‘客串’下诸葛丞相?”身后的张飞走上前,“反正您的身高,相貌跟书上说的诸葛丞相也大差不差,您又说过这算是番外,正片还未来得及出场的角色,在番外容貌虚化处理,依俺见,不如您来。二哥你说是吧?”
站在一旁的关羽走过来,抚着长髯点点头,“三弟所言极是。”
“我?”
甄德愕然,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副导演见缝插针,“甄导,我觉得二爷,三爷说的不错啊,要不你委屈委屈?”
“砰!”
甄德突然站起,猛的一拍桌子,“饰演诸葛丞相叫什么委屈?!那是我的荣幸好吧!”
副导演脸色一僵,暗道,完犊子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那您为什么犹豫?”副导演拿出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细密的汗丝。
甄德无力的跌坐椅子上,喃喃道:“我觉得我不配......”
“甄导,说的是什么话,您不配,俺看就没人配了!你说对也不对,二哥?”
“......三弟说的对。”
左右各一只大手搭在甄德的肩膀上,他一回头是关羽张飞肯定的眼神,而刘备正躺在镜头前的病床上。
副导演见状顿时眼睛一亮,他带动四周的氛围,头一个起哄,“甄导甄导没问题!”
其他人纷纷跟上,“甄导甄导没问题!”
“那......我就演?”
“好!服装组,把甄导抬下去!换衣服!!!”
“欸欸额,别动手我自己来!”
“明白!”
副导演招呼着,将甄德送到换衣间。
然后屁颠颠的回到甄德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哈哈哈,甄导不在,我就是导演!”
不一会儿,身高八尺,容貌甚伟,羽扇纶巾,鬓边发白。甄德版本诸葛亮走了出来。
副导演带头叫嚷,拍手鼓掌,“好好好!”
“甄导,您跪在那儿。”
“各单位准备,就位,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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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武三年,四月二十四日。
白帝城外的桃花盛开,盖不住永安宫内的呜咽似雪。
刘备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皮。
我这是在哪儿呢?
好累.......
为什么这么吵?为什么这么亮?
云长啊,让他们安静一些。
益德啊,替我把帘子拉上。
.......
怎么没有声音?
云长?益德?你们不在吗?
模糊了的眼前出现了两个汉子的身形。
头戴绿巾,留着长髯的关羽,放下左传,双手抱拳,“某在,某原与君终身相伴,誓死相陪,若违此言,天人共戮之!”
吨吨吨灌着酒的黑脸张飞,放下酒坛,笑道:“俺也一样!”
仿佛还是年轻时的涿县,三人成日混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云长、益德......
刘备朝着前方身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窗外的的两枚桃花轻颤,随风凋谢。
刘备的眼底遂浮现出一抹火光,那场夷陵大火蔓延开来,涿郡的笑声渐渐止了,关羽张飞化为片片桃花连同刘备的豪情胸膛当中的热意都烧成了飞灰。
手慢慢的落下。
眼前的光景逐渐真切。
熟悉得感到冰冷的房梁。
清淡得感到恶心的熏香。
刘备想起来了。
原来这里是永安宫。
云长、益德已经永远阖上眼睛。
自己输在了夷陵,败给了陆逊,葬送了汉军精锐......
如今到来,我也要死了......
哭声渐渐大了。
刘备不禁有些烦恼,哭?为什么要哭?
撇过头,瞧见的是一個中年的书生,他双鬓发白,英俊的脸上,刻满了十几二十年来的风霜雨雪,两行热泪下,是依旧明亮的双眼。
是孔明啊......
刘备的胸口剧烈欺负,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发白皲裂的嘴唇吐出两个字
“丞相......”
“臣,在”
诸葛亮接住刘备摇摇欲坠的手。
“呵”
“君才十倍于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刘备瞳孔生出一抹火光,这火光不同于之前,来的是如此的微弱,好比烛火之微光,仿佛经风一吹便会熄灭。
他在心底说道,丞相啊,丞相啊,对不住,我要跟随云长、益德去了,克定中原,匡扶汉室的重担都要落到你的肩膀上了。
诸葛亮眼中泛泪光,似乎有一团新生的火在熊熊燃起,火光里是有个千骑救徐州的决绝,是三顾茅庐的诚恳,是携民渡江的不悔。
“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他重重的点头仿佛在说,陛下从今日起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伱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刘备用力抓了抓诸葛亮的手,丞相啊,别说死,你要活着,你还要替我看汉家旌旗插在长安城上。
刘备又对着跪在一旁的痛哭不止的刘禅说道:“汝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汝父薄德,勿要效吾。”
说完,刘备仿佛耗尽最后一点的气力,他望向诸葛亮,眼底的火光渐渐的黯淡,而诸葛亮眼里的火光熊熊燃烧,仿佛是传递到诸葛亮眼里。
孔明,孔明,一切就拜托你了。
刘备缓缓闭上眼睛,他觉得真冷啊,好在被捂住的手能传递一丝热量,呼吸越发的困难,意识就像是喝醉酒般逐渐模糊。
群臣的哭声越大了,模糊的目光里看见的是子龙的嚎啕大哭,是简雍的撕心裂肺。
能不能别哭了......
让我最后安静的走.....
越来越模糊了。
模糊到。
他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涿郡涿县郦亭的小村子。
走到了一个树高冠大的桑树下。
在同伴的欢声笑语里,指着桑树:“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实现宏愿了吗?”
实现了。
母亲出现在眼前,她搂住他,在他耳边温柔的说道
“备,你累了吧。累了好好休息。”
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