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的主人还未到，话已经到了。
“哟，这不是老赵头吗？还钓鱼呢？”
听到声音，张羽和老赵头同时回头看去。
却见一个与老赵头年龄差不多的男人，略佝偻着背，拎着一个巨大的渔具包，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张羽没见过这个新老头，老赵头看到对方，却脸色不愉，明显不快。
“啧啧啧，这是刚来啊，还是钓一上午了，怎么就钓上来两条小杂鱼啊？”那老头走到老赵头身边，看了看老赵头的水桶，啧啧叹道。
老头的话听着就让人不舒服，老赵头也是针锋相对，毫不客气地回道：“你管我？我就喜欢小的，不行啊？”
“你这是人老心不老啊，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喜欢小的呢。”那老头毫不在意，继续调侃道，“不像我，现在就喜欢钓大鱼，小鱼我都直接放生。”
这话老赵头就更不愿意听了，他冷哼一声，侧过脑袋不去看对方。
那老头见老赵头没话可说，则好像凯旋的将军，哈哈大笑，转身走到了旁边。
他就在张羽和老赵头不远处，开始摆弄渔具，准备钓鱼。
张羽全程围观，见老赵头一副吃屎的样子，不禁好奇问道：“老赵头，这位是谁啊？”
“老程。”老赵头言简意赅，嘴里很不情愿地蹦出两個字来。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他？”张羽问。
“他前段时间回老家了。”老赵头撇撇嘴，“都回老家了，还回来干嘛？”
见老赵头这样子，张羽笑着问：“这人跟你有仇啊？”
“就他最喜欢跟我比钓鱼！”张羽不问还好，一问，老赵头马上就上火了，“本来我就钓不上来什么鱼，他还总跟我比！”
张羽：“……那他是挺讨人厌的。”
虽然老赵头言语不详，但就凭他的反应，张羽也能将两人之间的过节猜出个大概。
毫无疑问，老程头同样是喜欢钓鱼的，而人家钓上来的鱼，比老赵头要多得多。
再加上老程头刚刚那个样子，显然以前没少对老赵头的冷嘲热讽。
那两人什么过节，也就一清二楚了。
“我还就纳了闷了，为什么同样是钓鱼，他就能钓到大家伙，我却只能钓到小杂鱼呢？！”老赵头满脸不忿，又是抱怨又是不解地道。
张羽看了看老赵头的破水桶，再看看那边正打窝的老程头：“就你这个设备，很难钓到大鱼啊……”
老赵头虽然很喜欢钓鱼，但他钓鱼，是真不讲究。
鱼竿是几十块钱的破鱼竿，鱼食是小区门口超市里买的现成饵料，十块钱两袋。
甚至于他连个鱼护都没有，拎个破水桶。
就这种配置，在自建湖这种天天有人钓鱼的地方，能钓到鱼才有鬼呢。
千万别以为钓鱼只是把鱼钩放进水里就行，这里面的门道，就跟配电脑、游戏装备搭配、汽车改装等等一样，要多大有多大。
比如说饵料，不同的鱼你得用不同的香型。
钓鲤鱼，得用薯香、奶香的饵料打窝。
钓草鱼，则得整点儿果酸香、苹果香这样的水果味饵料。
青鱼喜欢多巴盐，鲢鳙喜欢腥臭，鲫鱼喜欢麦香。
一旦用错，就会影响钓鱼效率。
再比如说鱼竿，根据不同的水域环境和目标鱼种类，就得需要不同长度、不同调性硬度的鱼竿。
再再比如鱼漂的深浅选择，鱼钩的大小等等等等，这都是相当有讲究的。
要不然钓鱼佬为啥要用一个大包，拿着一大堆长短不一的鱼竿去钓鱼？
又要不然怎么说钓鱼这玩意儿，越钓人越穷呢？
你研究得越深，买的东西越多，钱可不就花个没头吗？
跟老赵头相比，老程头显然就专业得多。
虽然比起那些专业人士还有些差距，但也是好几根鱼竿，不同饵料轮番使用。
如此准备充分，自然能钓上来比老赵头更多的鱼。
“之前都是伱嘲讽我，现在轮到你被嘲讽，这就绷不住了？”看到老赵头那副气呼呼的样子，张羽一点也不同情，甚至非常开心。
风水轮流转，之前老赵头天天嘲讽他，现在老赵头被人嘲讽，张羽肯定得落井下石啊！
而老赵头依旧是一句话杀死比赛：“你别说风凉话，我就算钓得再少，好歹还能钓上来两条小杂鱼呢！你呢？你每天回家，你家里人没问过你，你这是钓鱼，还是去海鲜市场进货去了？”
张羽：“……”
好好好，我成鄙视链最底层了是吧？
“别这么大火气，不就是钓鱼比你钓得多吗？今天我帮你赢他一回！”张羽倒也不跟老赵头计较，他想了想，提议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己钓不上来鱼，那就帮老赵头找个场子回来嘛！
听到张羽的话，老赵头满脸狐疑，完全不信：“你个天天捞河鲜的，怎么帮我赢？”
张羽：“……我那是运气不好，但不代表我技术不好。”
老赵头回忆了一下。
虽然张羽确实是一直没钓上来鱼，光钓河鲜了，但有一说一，张羽还是相当之专业的。
至少光从钓鱼设备上来说，就比他老赵头专业一百倍。
故此，老赵头稍微思忖，就同意了张羽的帮助：“那行，你帮我弄弄。反正再怎么搞，也不可能比只钓上来两条小杂鱼更差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鱼竿递给张羽：“你来吧。”
“这话说的，我帮你你还不愿意。”
张羽吐槽了一句，接过老赵头的鱼竿。
仔细一看，老赵头这鱼竿是真不行啊。
别说几十斤的大鱼了，就万一钓到一条几斤的鱼，那鱼稍稍挣扎一下，说不定就能把杆弄折。
他干脆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根鱼竿，更换鱼钩，调试鱼漂和铅坠的距离，下水试了一试。
设备调的差不多后，张羽最后将饵料拿出来，进行打窝。
一切准备就绪，张羽将鱼竿递回给老赵头。
“来吧，这回你试试。”张羽道。
“你这操作好像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吧？你都没钓上来鱼，我能钓上来吗？”老赵头接过鱼竿，迟疑着问。
张羽这一套操作，就跟他每天钓鱼前的准备差不多。
但张羽自己是一条鱼枚钓上来过，在他旁边钓鱼的老赵头，也就钓上零散的几条小杂鱼。
你这套都已经验证过了，毫无卵用，再来一遍，就能钓上来？
“这你就不懂了。”张羽很神秘地道，“之前钓不上来鱼，是因为我在钓。现在我不钓了，你随便上杆！”
“真的假的……”老赵头满是怀疑。
不过他还是将鱼竿甩出去，静静等待鱼儿上钩。
也就是鱼钩刚下水一分钟后，老赵头的鱼漂，忽然在水中一抖。
这说明有鱼在试探了。
“好像还真有用啊……”
老赵头紧紧盯着鱼漂，时刻准备。
在老赵头的注视下，鱼漂开始接二连三地上下抖动。
忽然某一刻，鱼漂被狠狠一拽，整个沉到了水面之下。
“来了！”张羽在旁边出声提醒。
老赵头则一言不发，快速抬杆。
这一抬，竟没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