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源走在夜幕降临的槐香街上。
吃过妖狼肉之后，他的浑身充斥着热气。
走在严寒冬夜，身上却能生出汗来。
走了两步，
姬源干脆将自己的棉衣脱下，搭在肩头。
只穿着一件内衫走在大街之上。
妖肉，果真是大补之物。
古树、白岩坊市夜市兴旺，到处灯火通明。
穿梭在街道上的，都是穿着棉衣的有钱人。
卤煮的小摊、动听的小曲儿，还有倚在窗边的薄纱倩影……
丝毫看不出这是数月之前才经历过大旱之地。
踩在张记园子四层高的楼梯上。
姬源望向窗外，正好是下城坊市的方向。
是一片漆黑和寂寥。
“吃人的世界。”
在侍者的引导下，姬源走进了包房。
“呦，人到齐了。”
宋敖山见姬源推门进来，立马站起身迎上来。
“源哥，我来给您介绍一下。”
姬源朝着屋内看去，除了宋敖山还有两人。
“这位是下城坊市，柳叶帮老帮主顾桥。”
宋敖山看姬源有些茫然，连忙介绍道，“姬哥你对下城可能不太熟。”
“咱们黑石县三大坊市，古树和白岩两地，除去衙门，是四大武馆坐镇。占地最大的下城坊市，则由五大帮派管辖。”
“柳叶帮便是五大帮派之一。”
“余下四个是鬼手、花刃、红棍、狗拳四帮。在我看来，这四家无论是功法还是行事，都远不及柳叶帮的正派。”
顾桥花白胡子，可眼里炯炯有神，“宋小弟过誉了。”
“五大帮再厉害，也是给四大武馆做做杂事而已。”
“上不了台面。”
顾桥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出不小的信息。
四馆五帮，其中牵连极深。
这算是给自己来个下马威，还是坦诚相见？
姬源心中思索。
宋敖山眉头一皱，“您这样说那可就太谦虚了，柳叶帮管的地盘最大，四馆五帮无人能及。有地盘，就有实力，翻身做主不就是迟早的事吗？”
“慎言，慎言！”顾桥声音严肃的打断，但眼中还是有藏不住的笑意。
宋敖山又转头介绍起年轻人。
“这是我大哥，宋城山。”
宋城山缓缓站起身，目测近两米的修长身形，配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稍稍低头看向姬源。
那双眸中不经意的射出一股压迫感。
一袭白衣加身。
浑身上下就透露着四个字。
高手风范。
“这几日姬师傅的大名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得见阵容，城山很是荣幸。”
“白衣拳，宋城山。”
姬源瞬间想起来。
难怪他觉得宋敖山这个名字如此的耳熟，原来王大户家的那个院首宋城山，就是他的哥哥。
宋城山微微一笑，“是有这么個诨号，都是道上的兄弟们给我面子。”
“如今也就是在下城讨口饭吃。”
顾桥指着宋城山，哈哈笑道，“宋兄弟这可就谦虚了。”
“五大帮派，除了几位帮主之外，谁是你的对手？”
“下城坊市谁不知道那句话。”
“帮主之下，白衣无敌！”
宋城山笑着摆手，“都是胡言乱语罢了。”
四人落座。
鸡鸭牛羊，美味佳肴如流水般上桌。
“这张记园子的饭菜，在黑石县是数得着的。”
“四层的包房，更是那祖上御厨的老张头亲自掌勺，每三日做一桌。”
“一饭难求啊。”
顾桥笑呵呵给姬源当起了讲解。
姬源一道道菜尝下来，你还别说，都各有风味，味道奇好。
酒过三巡。
宋城山与姬源碰了一杯，眼神不经意间注意到姬源拳面上的黑色。
王家蛮牛拳，牛皮境？
王家血脉，除了王三豹那个儿子被其赶到在临县做生意，其余人都被自己杀光了。
自己派去追杀的人也没找到此人踪迹。
是王有才回来了？
可那小子虽然和姬源年龄相仿，但长得可是完全不一样。
莫非是易容术？
他再看向姬源，着重看向姬源的脸颊，结果一无所获。
宋城山开口道，“姬师傅也懂拳脚？”
来了。
姬源心中早有预想，面色不变，“懂一些拳法。”
“我要虎头和百寿龟头，就是用来锻炼拳法的。”
宋城山面露好奇，“拿兽头练功，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啊。”
姬源微笑，“一些取巧之术，不方便讲，还请宋大哥见谅。”
“理解理解。”
宋城山连忙点头，看姬源坦然的表情不像作假。
心中猜疑弱了几分。
“姬师傅可知道王三豹？”宋城山突然发问。
“王三豹？”
姬源一愣，随即说道，“当然认得，他就埋在城外的乱葬岗。”
“我兄弟与我讲，此人心黑至极，属于死有余辜。”
“是啊。”宋城山笑道，“此人确实不厚道。”
“宋大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姬源又敬了一杯酒。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宋城山也没想到，姬源没有搪塞过去这个话题，还敢主动问他缘由。
两人言语间，自己一直观察着姬源的神情。
没有发现一丝的不自然。
兴许真是自己太敏感了。
众人又开始吃饭，扯皮。
宋城山刚落。
顾桥又起。
他举杯敬酒，“姬师傅，我听说你杀了一头妖狼，其妖狼妖丹可否割爱与我？”
姬源惋惜一笑，“那宝贝我也想有啊，当时听张大爷讲完，我也是捶胸痛足，这种能接连破境的宝贝，怎么就落不到我身上啊。”
顾桥不为所动，自顾自说道，“姬师傅虽然身藏大才，可毕竟势单力薄，并无根基。”
“须知过刚易折的道理啊。”
姬源叹气，“我何尝不明白呢，奈何我想找靠山，却不知门路啊。”
顾桥顿时眼前一亮，“那姬师傅不如投我柳叶帮？”
姬源先是露出心动，却又可惜道，“我在殓尸司当差，虽说如今还是贱籍，多有不便。”
“但在下还是想往上爬一爬的。”
顾桥呀了一声，“姬师傅误会我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挂靠在我柳叶帮中。”
“挂靠？”
姬源倒是听张苗说过此事。
通常是商铺挂靠在武馆或武馆弟子，又或者帮派或帮派弟子名下，武馆、帮派庇护其安全。
商铺则上缴挂靠费，通俗点说就是保护费。
这比衙门的捕快什么的更有威慑力。
强悍的武者也可以挂靠在帮派名下，帮派用你的名做事，每月白收孝敬。
遇见事也可以自己选择出不出手，帮派不会强迫，也无权强迫，毕竟本就不是帮派中人。
当然，
你要是一直干收钱，不帮忙。
时间久了人家帮派也不是傻子，自然就取消了你的孝敬。
见姬源没开口，顾桥缓缓报出价码，“一般的力壮境，入不了我们的眼。”
“唯有气劲高手才有资格挂靠柳叶帮，每月通常是五两白银。
“姬师傅若愿意，柳叶帮愿意每月给白银六两。”
六两……
这开价，在不知道自己已经破境气劲的情况下。
确实很给自己面子了。
“这事儿，容我考虑两天。”
姬源并未第一时间给回复，他对下城的五大帮派并不了解。
他可不想因为贪图这点小钱，而惹上什么大麻烦。
况且自己现在赶上鬼灵的风口，赚钱其实并不难。
“好。”
顾桥也不着急，“妖丹的事…姬师傅什么时候有了，可要第一时间想着我柳叶帮，我们肯定给最高的价。”
果然，根源还在妖丹上。
“一定。”
姬源抱拳。
这顿饭也算是吃到头了。
四人下楼。
顾桥红着脸，拉着姬源的手亲切无比。
“不管你挂靠不挂靠我柳叶帮，从今天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东西就在门外，我让人帮你拉到槐香街。”
“白送了！”
“不行，这钱我那能不给啊。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是！”
姬源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银两，推给顾桥。
钱刚过去，顾桥直接就塞入了怀中。
丝滑的让姬源险些将手都一同滑入其怀里。
“那就辛苦顾老帮主了。”
姬源醉醺醺坐上马车后，浑浊的眼睛恢复清明，看着面前的随从驾着马朝槐香街驶去。
宋城山结完账，若有所思的站在门前看着姬源远去的方向。
“走啦，这小子倒是不露破绽。”
“瞧不出门道来。”
此刻的顾桥，脸无红晕，完全瞧不出刚刚醉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