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并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他不在意那个皇后挑选的太子妃,但他在意太子的孝顺,顺即为孝。
独孤伽罗冷声道:“你专宠阿云,使先太子妃在东宫无半分尊贵,使有如豚犬,她本无病痛,忽尔暴亡,必是你二人致此夭逝。”
杨勇呐呐无言,独孤伽罗见状更为失望,转头对皇帝泣道:“我在尚尔,我死后,其必当鱼肉兄弟,每思东宫竟无正嫡,我二人千秋万岁之后,嫡子嫡孙竟要向阿云儿前拜首,此是几许大苦痛邪!”
杨勇连连叩首道:“儿臣岂敢鱼肉兄弟,儿臣不敢不敢,求母后收回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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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出了宫城后直奔越国公府,门前可是比唐国公府热闹太多了,都是来拜访越国公的,外门到正门前宽阔的空地都被挤满了,有些地位低到,都到乌头门以外去等着了。
李建成只是稍等了一会儿,国公府的管事就赶忙迎了出来,吩咐府内健仆将马迁走精心喂养,然后行礼道:“小人来迟,劳烦李大郎君久候了,快请入府。”
见素来趾高气昂的管事如此谦卑,也就知道这小郎君必是显贵了,默默的避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李建成笑着对他们拱手谢过。
入府后就见杨积善正快步迎来,见到他就叫道:“你送来那猞猁狲野的很,昨夜里就将我的斑细犬咬伤了。”
李建成笑道:“还没训好怎么能关在一起,你莫不是昏了头了。”
“嗨,昨夜没得空闲,就吩咐下面的人先关好喂食,岂料是个蠢的,已经打发到别馆种地去了。”
打发走管事后杨积善道:“方才我派人去府上请你过来击鞠,但听闻你入宫去了?”
没等李建成回答他就拉着往旁院走去:“来的正巧,宴席还没开始,我们在旁院击鞠呢。”
所谓击鞠也就是马球,魏晋时开始流行,至今更是男儿所爱,仅次于出城围猎。
越国公府很大,刚开始是与唐国公一样大的规制,但七八年前就降恩扩建了,几乎是占了半个坊,府第华丽奢侈,就如小一号的皇宫一般。
不仅是大,往来的仆役婢女也是极多,记得杨积善曾与他们说过,家中仆役数千,后院披罗挂绮的乐妓使女同样是以千计,足可见富贵。
而且据言,在空中已经是低调了,在境外各地的别馆,更是居宅奢侈华丽,从来都是早晨拆毁晚上重建,营造修缮从不停止,以求新意。
旁院是处马场,大体呈长方形,周长有一千步,三面都用矮墙圈住,只在北面造了一排高台,上有屋顶侧有屏风,作为观席。
这场地可不是寻常勋贵人家能弄得起的,地面是用用黄土一寸寸砸实砸平,确保马儿奔跑时不会践踏起尘土影响视看,然后还要用油反复浇铸了地面,使其平滑如砥,光亮如镜。
场上两队系着不同缠额头的骑士们,手持球杖,球杖长数尺,顶端如钩月,骑在骏马上,互相争逐击球,以角胜负。
那彩球如成人拳头一般大小,是用质轻坚韧的木材制成,中间掏空,外涂颜色,并加雕饰,今日的便是雕饰着麒麟踩珠图样。
两边各有一小门,而且门上雕红画彩,打进这离便算一回结束。
外围相对树立着旗帜,得一分称得一筹,并增一旗,失一筹者拔去一旗。
李建成与杨积善来到场边,杨积善兴致勃勃的解说着战况,顺道还夸了自己方才击进的那一球有多潇洒如意。
李建成的目光很快就被一个身形高大的骑手所吸引,其着玄色窄袖袍,脚穿黑色长靴,头戴幞巾,左手执马缰,右手执偃月形球杖。
他骑着枣红色宝马四蹄腾空,在乘骑飞奔中返身反击球,举重若轻的一击将球打入,其身后十余骑叹而勒马。
围观的众人纷纷叫好,那人用平淡的目光扫过众人,转而就扬起爽朗的笑脸,片刻后目光落于李建成身上,挥手叫来一友,策马而来。
临近身前俩人跳下马,对对着杨积善吩咐道:“七郎去替我赢下最后一球。”
杨积善哈哈一笑就要拉着李建成上场,却被其拦下道:“你自去,我要与敢说齐国公唯欠一死的李大郎说会儿话。”
杨积善闻言道:“那大哥可不许慢待我的贵客。”
言罢杨积善对着李建成眨眨眼便走了,鞠赛继续,很快便又喧闹了起来。
李建成对着那人躬身道:“多时未见大兄了,怎么这般调笑小弟。”
杨玄感自小就是会玩的,又比他们这些个大出十多岁,属于老大哥了,因而小时候都愿意跟着他耍,斗狗训鹰击鞠围猎什么的全是跟着他玩会的。
杨玄感上前揽住李建成晃了晃道:“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建成变化不小,是個好郎君了,前段时间京中还都在看你的笑话,如今可是下巴都要惊掉了。”
“那笑的最开心的多半是大兄了。”李建成笑道:“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见事之晚乎。”
杨玄感装作愧拜状,笑闹了一会儿他引见道:“这是蒲山郡公李密,他前些年与先郡公在外治州,素少回京,你应该是没印象了。”
李建成拜道:“小弟拜见兄长,虽少见,却也常听闻兄长学识渊博,尤善兵法,能通篇背诵一字不差,推演论战更是所向披靡。”
李密额锐角方瞳子黑白明澈,但其人却是又黑又矮看着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站在身材雄壮须髯漂亮的杨玄感身边像过仆役多过友人。
李密回礼道:“纸上谈兵,何足道哉,不若大郎远矣。”
俩人客套了一会儿,杨玄感问李建成想不想上场玩一会儿,李建成今日有正事,杨约又是个比较刻薄的人,自然不想弄的灰头土脸去见,免得误事。
得到回答后三人往宴厅方向走去,路上杨玄感和李密交谈甚欢,也只有这时候,李密才有点意气风发的样子,但在杨玄感身旁,还是被稳稳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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