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茶的功夫众人就起身告退了,而且都还依次到李建成面前打过招呼才走,杨广送他们到府门前止步。
李建成跟在杨广身后,这才有功夫行礼拜见:“叔父。”
杨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早上送来的信我看过了,杨约又特意去见了母后,看来这件事大体上算是成了,辛苦你了。”
“为叔父效劳,何谈辛苦。”
俩人回正堂落座,杨广道:“昨日宴席中杨素有意要使你难堪,这我也听说了。”
李建成起身道:“微末小事,何足挂齿,叔父,陛下如今是日益信重越国公了,这时候更要加以笼络才是,万不可因小失大。”
杨广面上没表现出来,但心中却是很满意,这孩子是有分寸的,知道孰重孰轻。
“这次叫你来是因我得到一个消息,有人弹劾你父亲,在任时玩忽职守怠职懈政,父皇要下旨召回他。”
李建成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自己父亲玩忽职守,这他早知道了,而是惊诧谁因为这点小事要得罪李家,李渊再怎么懈怠政务,也自有门客家臣帮忙处理,误不了大事民生。
而且这点小事,根本动摇不了唐国公府分毫,何必呢。
杨广继续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吩咐人…”
“叔父,这是好事,正巧侄儿也希望父亲能够回京来呢。”
“侄儿年纪尚小,舅家还能上点话,其余姻亲故旧家恐难规劝,褒国公虽要进京了,但料想不日还得回江都镇守,我父是李家家主,又有国公的爵位,倒是最适合留在京为叔父奔走了。”
杨广欣然点头道:“如此也好,左右一个太守之职而已,倒也不必太在意。”
李建成心里若有所悟,但也没在意,大家各有所图,一声贤侄一句叔父,也就是这段时间的称谓罢了。
李建成告退前,杨广吩咐了一件事了,然后又交给了他几串钥匙,这几间位于利民市附近的院舍内,堆积着不少财帛,任凭他取用办差。
离开晋王府后,李建成直接回府,与母亲窦氏商量过后自去休息,而窦氏则是派人去玄都观供奉了百贯香火钱,并请近来颇有名气的巴蜀相士王辅贤明日来府为李家二郎君祈福测命理。
往后大半个月李建成都是按部就班的上衙值守,偶尔请窦诞元世斌等去宴饮或者逛东西两市,又多认识了不少官宦子弟。
李建成出手大方,毕竟窦诞杨积善他们,都不是家中嫡长子,虽不缺吃少穿平日的月例银子也不少,但还不够天天请人在京中奢靡酒肆玩乐的。
而这段时间内,王辅贤在京的名声也是骤如雀起,寻常的官宦世家都难以约见了。
而在这一天的朝会上,李建成终于见到了来京陛见的褒国公宇文述,其身材高壮样貌忠厚,观其奏答时的言行,像个纯粹的武夫将军。
散朝下值后,李建成吩咐家仆去越国公府送信,自己直接往晋王府而去,这次虽同样是畅行无阻,但可以发现,府门前和正堂两侧都侍立着腰刀家将。
被管事领入堂内,就见杨广高坐而宇文述正在高谈阔论,还有几个文士打扮的官员正在附和。
“皇太子失爱已久,令德不闻于天下,大王仁孝著称,才能盖世,数经将领,深有大功,主上之与内宫,咸所钟爱,四海之望,实归于大王!”
“是极,我等私下与朝臣交谈,言及太子皆是叹而不语,而言及晋王殿下,则必是交口称赞。”
“太子寡德,不类君父,何以称天下,我等以约好至交亲朋,轮番上谏太子之过,久而久之,圣上必厌弃之。”
见李建成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广开口道:“建成,可约好了?”
李建成躬身道:“明日酉时,云鹤楼。”
云何楼是西市最好的几家酒楼之一,而且是李家的产业。
杨广点点头对宇文述道:“就按商议好的来,孤可帮杨素得到尚书左仆射之位,将来更是可晋为尚书令,至于杨约,明日便可晋升一品,为内使令。”
宇文述躬身应诺,然后便是继续讨论起后续的安排,尤其是针对太子和高熲的。
李建成没有主动发言,他已经做好该做的事,这份从龙之功少不了他的,后面多点少点,其实意义已经不大了,他的年岁资历摆在这儿,不可能晋升的多高。
若是晋升虚衔,纵加到杨玄感同等,也没什么用。
第二天下值后,李建成推掉去灿霞楼的酒宴,径直到了自家的云鹤楼,没一会儿宇文述就领着长子宇文化及到了。
宇文化及比杨玄感还要大几岁,目前是从四品的晋王府长吏,高高瘦瘦须发稀薄鹰钩鼻细窄眼,偏偏故作潇洒,高昂着头颇为自傲的样子。
但这人素来就是长安的笑话,文不成武不就,连玩乐都比不过旁人,骑马能摔射箭必歪,鹰丢犬跑被虎追,早些年,两兄弟一起上被杨玄感一只手打的跪地求饶。
李建成上前见过,但宇文述不知为何,显然不怎么待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而宇文化及则是记得李建成是跟着杨玄感他们一堆玩的,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李建成没有什么意见,但宇文述显然是不太乐意瞧儿子这幅贱样,一巴掌甩在了他头上,若不是早有准备的家仆上前扶住,宇文化及非得一跟头滚到楼下去。
李建成憋住笑:“褒国公请先入座,我去迎杨少卿。”
很快杨约也到了,客气的见过后,上楼入座,李建成和宇文化及到门口守着,但隐隐还是能听到里面的交谈声。
简单的客套后便直入正题了,杨家虽然已经决定投入晋王麾下,但还是要矜持一些,否则怎么好意思要好处呢。
而若无实际的好处,杨素都已经到了这個地步,何必要为晋王夺嫡奔波呢,谁上位当皇帝,都免不了要用他和他家的门生部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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