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朝廷的诏书和印绶、符节已经下达,刘繇也决定了走马上任。孙邵、是仪,还有刘繇的其他门客也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启程。
而广陵太守吴景与丹阳都尉孙贲在收到刘繇那边的答复后,也聚集起来商讨议事。
“叔叔,刘扬州俨然同意了我二人的建议,打算让我二人护送他渡江!”
孙贲倒很是兴奋。
“那刘扬州不但贵为汉室宗亲,而且一直颇有声望。他若是肯来扬州上任,那我等江东人士的日子也就好过了些。”
吴景与孙贲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他们愿意帮助刘繇,肯定是有自己的诉求。
吴氏与孙氏都是江东大族,在江东的产业颇为丰盛。
但自从乱世降临,这些大族也就成了一些贼寇所惦记的肥肉。
远有黄巾贼寇,近有山越群雄。尤其是孙坚身死后,就连其他豪族也想着从吴、孙两家身上剜下几两肉出来,这样的局面让吴景和孙贲不得不想办法自保。
他二人本来想着依附袁术,借助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威名震慑宵小。奈何袁术任人唯亲,目光短浅。又一心想着逐鹿中原,对江东这点穷乡僻壤根本看不上,只是给了吴景和孙贲一个官职,就让他们用自己的亲兵前来保护宗族,这对于吴景和孙贲来说没有半点效果。
所以,听闻刘繇将要担任扬州刺史,二人这才决定投靠刘繇,试着借助刘繇的声望与官职来维系家族。
不过吴景可没有孙贲那么乐观。
“伯阳,不必太过高兴。”
孙贲一愣:“叔叔何出此言?”
吴景叹了口气道:“刘繇成为扬州刺史,必然是袁术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我们向其示好,所做的也是有限,不能让袁术以为我们彻底投靠了刘繇,反过来攻打我们。”
“这样的情形下,刘繇恐怕也不会以为我们是真正投靠于他。怕是在立足之后就要立刻驱赶我等。”
孙贲目瞪口呆:“那刘繇一直名声显赫,怕是不会做出这等混账事来吧?”
“怎么不会?”
吴景发出冷笑。
“袁术袁公路也是威名赫赫之人,可是你看他是如何对待文台,如何对待伯符,又是如何对待你我的?”
“眼下乱世之中,哪个声明显赫之人不是欺世盗名之辈?伯阳!你我跟着文台那么多年,又经历了这么些事情,莫非依旧看不透吗?”
孙贲沉默了。
吴景说的,他又何尝不清楚?
想当年,孙坚拼死拼活帮着袁术征战天下,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在讨伐董卓的时候被断掉粮草?
还是死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反而是被吞并了部曲。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道理在乱世中更应该被标为警言。
“可叔叔,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何还愿意迎那刘繇过江?”
吴景叹了口气:“不然我们还能如何?”
“我们只能赌,赌那刘繇是个仁义之人,愿意相信我们。”
“这就是我等寻常人士的悲哀。”
吴景和孙贲自然不算是寻常人士。
可乱世中的一粒尘埃落到人身上,便如同一座泰山。二人显然不是能承受这泰山之力的人。
“对了,叔叔,还有一件事。”
孙贲想起另外一件事:“据探子回报,刘繇曾经询问过身边之人堂叔的家眷所在何处。”
嗯?
吴景疑惑了一下,旋即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他当真问过?”
“是问过,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吴景、孙贲既然开始接触刘繇,肯定事先在刘繇的门客里安插了探子,对这样的情报绝对不会听错。
吴景再次询问:“那刘繇可有原配夫人?”
孙贲想了一下后摇摇头:“刘繇之妻早逝,只有三名幼子和一個女儿存世。”
说到这里,孙贲也反应过来。
“叔叔的意思是,那刘繇想要迎娶……”
“慎言!”
吴景打断了孙贲之言,并且立刻起身在堂室中踱步。
“好,好!好一个刘使君!”
吴景振奋道:“他既然敢大庭广众之下询问此事,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如此细想的话,他的这番话,恐怕就是对我们说的!”
说什么?
自然说的是承诺!
一个对自己和孙贲的承诺!
“只要刘使君娶了我的姐姐,那我们的关系自然便会亲近!”
“同时因为是娶我姐姐,也不会让袁术那边忌惮。哪怕忌惮,也不会因为此事与你我二人翻脸。简而言之,刘使君这是一招妙棋啊!”
若是刘繇娶了吴夫人,吴景自然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刘繇驱逐,同时吴氏与孙氏两家的家业也将得以保全。
最重要的是,通过吴夫人这层关系,也足以让袁术找不到把柄,让袁术没有理由对吴景和孙贲动手!
一念至此,吴景都有些热泪盈眶:“刘使君此举,是真真切切的为我二人考虑啊!”
不然的话,刘繇还有什么理由迎娶吴夫人?
图美貌?那二八芳华的年轻女子不多吗?
图利益?江东那么多豪族,族中身份地位比吴夫人高的何止百人?为何刘繇会偏偏选择一个遗孀呢?
所以在吴景看来,刘繇这便是在对自己承诺!
“刘使君果然仁义!”
而且不光是给了自己承诺,刘繇既然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无意之中也是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不然试问,有哪个名扬四海之人会愿意背上“登徒子”之名呢?
“好!好!好!”
吴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就吩咐孙贲道:“既然刘使君拼上自己的声望也要让我等安心,我等自然不能让刘使君失望!”
“你现在就带上全部五千士卒迎接刘使君,他有什么吩咐你都要照做。他说的话你也要尽可能详尽的记下来,毕竟我观刘使君是个极智仁义之人,难保他想传达什么讯息而你又领悟不到。”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姐姐那里。”
吴景换上衣服就赶往自己家中:“这一次对于吴氏还有孙氏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抉择!我一定要让姐姐答应嫁予刘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