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陆老的一句话,倒像是给众人破了题。
让笮融撤兵,不光是可以打的对方撤兵,完全也可以围魏救赵,让笮融不得不回去!
刘繇此时都有些怀疑陆老莫不是表字伯言?不然怎么能一下就给了众人指了一条明路?
不过眼下这个破题虽然给了出来,但怎么做文章还是看刘繇自己的本事。
刘繇来到大帐中央一屁股坐下,盯着眼前的舆图反复琢磨起来。
倘若真的要进攻秣陵,那自己这边就有三条道路。
第一条是距离最近,也是最快能抵达秣陵的道路,那便是直接顺着长江南岸直扑秣陵。
这条路的优点是近,缺点也是近。
因为近,刘繇的军队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就少。但同时也意味着走这条路很容易就会被笮融的哨岗察觉,让笮融派兵来攻。
到时候一旦被笮融截断退路,进退两难,很有可能会有被全部歼灭的风险。
而且这条路还有另外一个天坑,就是从南面进攻秣陵首先就要啃下秣陵的天然屏障——钟山。
钟山易守难攻,常能以一当百,若要强攻,实属不智。
第二条路,则是绕太湖一圈,从西面进攻秣陵。
这条路的坏处也很明显,就是路途实在太长。
路途长,就意味着可能出现意外。
如果刘繇军队等着严白虎都攻入曲阿后才拿下秣陵,那几乎没有半点用处。
更不用说,秣陵的西面,同样有一道天然屏障,那就是龙藏浦。
龙藏浦,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秦淮河。
左有秦淮河,右有钟山,难怪自古南方帝王都将都城定在秣陵,此地确实是南方少有的能成就王霸之业的帝王之基。
既然这两条路走不通,便只有第三条路了。
刘繇目光上移,却是直接越过了长江,锁定与丹阳郡仅仅一江之隔的广陵郡。
“子布。”
“诺。”
“你是徐州人,给我说说广陵郡如今的近况。”
张昭拱手回应:“之前曹孟德进攻徐州,虽然使徐州横尸遍野,饿殍满地,但广陵郡因为位置偏南,并无太多人受灾。”
“只是后来笮融也领兵前往广陵,并杀死了广陵郡长赵昱,使广陵郡失去了官府的秩序,导致流寇满地,民不聊生!”
张昭说这话时明显有些愠怒。
因为广陵郡长赵昱不但是个道德品行极为高尚的君子,同时也是他张昭的挚友之一。
眼下听刘繇问起,张昭也意识到刘繇想要做什么。
“使君莫不是想借道广陵进攻秣陵?”
“正有此意。”
“怕是很难。”
广陵郡……这地方和它自己无数年的后代江苏一样,散装的很。
广陵郡北面的薛县,其实风土人情都与鲁国差不多,是有名的君子之乡。
而它的南面,则是一向与江东亲近些,多了几分烟雨柔情。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它的区域划分本来就是统治者有意为之,生怕富饶的广陵郡偏向齐鲁大地或者江东的任何一方。
人为的遏制让两岸并不亲近,眼下刘繇这个扬州刺史去找问广陵人借路,大概率是碰一鼻子的灰。
刘繇倒并不认同张昭的话:“子布之言,倒是有些太过绝对了。”
“广陵、丹阳百姓固然在之前有些许的隔阂,但现在不同。”
刘繇用手指了指刚才出主意的陆老:“子布方才也说了,笮融这个恶贼曾经率军洗劫过广陵。”
“尤其是正因为笮融杀死了赵昱,导致广陵郡失去了秩序,其中无论百姓还是世家想必都是恨笮融恨到入骨。在这样的境遇下,子布还认为广陵百姓不会帮助我等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常言道,要把敌人变的少少的,把朋友变的多多的。
眼下,正好是一個送上门的朋友,刘繇怎么能放弃呢?
张昭寻思了一会,发现确实是这么一个理。
刘繇又朝太史慈安顿:“既然如此,子义就先将这些士卒领到句容县城去,同时这几日发起几次佯攻,不要让笮融再察觉到我们的意图。”
“至于子布,怕是要麻烦与我江北走一遭了。”
太史慈和张昭闻言各自心惊胆战:“使君不可!”
现在广陵郡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谁敢让刘繇过去?若是刘繇出了问题,他们在场之人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休要再言,此事非我亲往不可。”
刘繇下定决心。
“要说安全,难道待在句容县城里,看着笮融的汪洋大军就安全了?”
“广陵虽是流寇遍地,但那些流寇战力怕是普遍低下。我只消带上几百士卒便足以性命无虞。”
“而且要让广陵郡的百姓信任我,我亲自出现在广陵就是最好的本钱。若是真的能让对方同意大军通过,我冒的这点风险根本不值一提。”
不耐烦的挥手:“现在时间最为宝贵。与其在这里愣着,还不如赶紧遣探子渡江过去问问如今广陵郡到底形势如何。”
“刘使君。”
众人看去,才发现居然又是刚才给众人破题的陆老。
“刘使君,老夫常年居住在秣陵,与广陵郡的一些老朋友也有联系。若是刘使君不嫌弃,能否将老夫一并带上,尽些微薄之力!”
好嘛!
现在的陆老,为了报复笮融,可谓是将十八般武艺全部用上了。听他的意思,恐怕是要拼着自己一张老脸不要,也要替刘繇将这广陵的路给打通。
刘繇看着急切的陆老,又是欣慰,又是无奈。
欣慰是因为陆老这样的世家子弟,其实大都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并不全是蠢材草包。
无奈则是,也只有像陆老这样已经一无所有,或者是要为家族报仇才会这么热心的用尽自己一切智慧和人脉帮助自己和百姓做事。
倘若陆老不经历被灭门一事,他大概率也是与其他世家一模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当鸵鸟吧?
但不管怎么说,陆老这样的人在广陵肯定是有一定分量的,甚至要比张昭这种名士还有刘繇这种高官的分量更重!
带上陆老,倒确实是为此行上了一层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