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行啊。”许望山脑海里浮现出沈清清那狡诘的眼神,微微地笑了:“放心吧,她很靠谱的。”
她是一个很坚韧的姑娘呢,为了自己,为了幼妹,她一定能做到的。
沈妈对他的话自然是无比信任的,点了点头:“嗯,那你这个……”
正说着呢,忽然听得外头有人喊他:“望山呐,望山……”
这大晚上的,谁会来啊?
一般来说,大家伙晚上都是不出门的呢。
毕竟,这黑灯瞎火的,谁也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藏着只野兽。
万一遭狼叼了,那真只能自认倒霉。
等到天亮了再去找,怕是骨头都剩不下一根。
许望山也有些奇怪了,起身走了出去:“……姨夫?”
“诶,是我。”梁家兴满头大汗,手里举着个火把来的。
他喘得很,神情很是焦急:“那啥……他大伯,带着陈家那小子进了山,结果枪炸啦!眼见着是不行了……”
什么?
许望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不能够吧?”
那枪他也就是让梁家兴调了一下准头而已,用的时候会偏,不会炸啊。
“不知道呢……”梁家兴接过许妈递来的水,一气给喝光了,才接着道:“那陈家……哦,就是跟许成松说亲的那家子……”
他家四兄弟呢,就这么一个男娃。
枪炸了膛,许大伯首当其冲,炸得鲜血淋漓,眼见着是不行了。
陈家那小子就在边上,也没好到哪里去,捂着眼睛直叫疼。
这下陈家气死了,他们正在喊人赶来这儿,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透,要来讨個说法。
“这不,就说大家伙儿一起去他家,商讨商讨。”
看看这事儿,要怎么解决。
其实说白了,就是怕这事不能善了,怕陈家人一上头,出了人命,喊他们过去撑场面的。
两边人数差不多,兴许就能让他们冷静处理。
许妈皱了皱眉,有些不大乐意让许望山去。
那家人,心肠个顶个的坏,有这一遭,当真是报应!
“好,走!”许望山却没有拒绝,回去拿了枪就跟着去了:“妈,你们别等我,早些睡,我今晚上睡姨夫家里。”
这个热闹,怎么也得看一看啊!
上一次,许成松和陈家姑娘可是真结了婚的。
蜜里调油的,当年就怀了崽,后来还给带出去了……
这么想着,倒不觉得路途漫长。
两个人手里都举着火把,许望山带着枪,梁家兴拿着弓还扛着霰弹枪。
怎么说,心里还是比较有底气的。
幸好,运气也不错,路上没遇着什么波折。
刚上到山坎,就听得许成松家里一片喧哗闹腾。
许望山他们对视一眼,没急着过去。
而是先去了姨夫家里面,把东西安置妥当,才故作气喘吁吁的赶过去。
许家院子里挤满了人,陈家人几乎是全家出动,那叫一个热闹。
堂屋里放了两块门板子,左边躺着许大伯,右边躺着陈家小儿子。
“啊哟,啊哟哟……好痛啊,妈,好痛啊啊啊我是不是要瞎了……”
相比于这个血淌一脸,哭爹喊娘的陈家小子,许大伯的情况倒是要好多了。
嗯,他挺安静的。
但是赤脚大夫只给陈家小子止了下血,就尽光顾着看许大伯了。
陈家人在那跳着脚骂:“个遭瘟的,带我家崽儿出去,伤成这样……”
怨天骂地,无非就是怪许大伯不该使那枪支,自己不会弄,还害了他家儿子。
这话着实没法听,许家老爹也受不了了,直接骂了回去:“没见着你崽怎么着了,搁这哭天喊娘的……没见我儿子……”
许家老娘更是拍着腿嚎哭着:“哎哟我的个老天爷诶……崽啊崽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那陈家人当然也不干了,两边顾不上病人,互相责备。
这架势,啧啧。
许望山看得挺高兴的,挤进去也不作声,就默默欣赏着。
那枪还搁在八仙桌上呢,他瞅了瞅,确实是炸了,不知道怎么弄的,碎得挺彻底。
当然,这也就省了查看了,碎成这样,怕是还有不少碎片嵌在谁身体里了。
这也就省了他们的事,根本查不出来啥原因了。
许望山松了口气,这就查不到他们身上了。
看完枪,他再看许大伯。
虽然他不懂医,但看许大伯这样子,他就知道,这人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果然,赤脚大夫看了又看,无从下手:“……准备道场吧。”
他这话一出,连陈家人都惊住了。
“啊!?”许伯母更是死死地揪住他,一脸不敢置信:“怎么,怎么会,他都没怎么出血,他没怎么……”
赤脚大夫收拾着东西,叹了口气:“没炸脸上,当然看不出来的,你掀开他衣裳看看就知道了。”
炸了个肠穿肚烂,里边怕是早都灌满了血。
除非是赶紧开刀手术,把里头的东西取出来,再把血管啥的都给缝上……
“呵,神仙难救!”他收拾好东西,给陈家小子又看了看眼睛:“将养着吧,看运气。”
碎片没进去,就只是眼睛瞎一只。
碎片要是进去了,那就可能会烂掉,然后眼睛会瞎。
总而言之,这眼睛是保不住了。
“我只能给点草药,这份煎了喝,每天三次,这份碾碎调了水敷。”
别的,他也没辙,毕竟,他只是个赤脚大夫,不是神仙。
大家虽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也不敢得罪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我的儿呀……”许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凄厉地哭嚎起来。
她扑到了许大伯身上,直接把他给压得喷出了一口血来。
许望山挑了挑眉,得,本来兴许还能活一晚上,这一下怕是只能活一柱香了。
直到许大伯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也没能醒过来。
掀开他衣裳,果然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全都已经浸满了血。
那枪剩下的碎片,恐怕全都在他胸腔里头。
确认他已经没了,屋里顿时哭声震天。
许成松坐在椅子上,满脸的麻木。
他不懂,为什么?
明明他爸喜气洋洋的出去的,现在却死气沉沉的回来了。
他抬起头,意外地和陈家姑娘对上了视线。
这桩婚事,并不算是盲婚哑嫁。
两个年轻人私下相看过,都是互相有些意思的。
也因此,许成松和陈家姑娘一直都非常期待。
但是现在,陈家姑娘却率先转开了视线。
这桩美满的婚事,彻底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