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铝业协会的首府，雾都灯炉城也是目前天海星上最大的工业城市。
长圆柱体形状的硬式飞艇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懒懒飘荡着，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银色的鲸鱼在烟囱林立的城市里遨游一样。
薄薄的雾霾中，几道虚弱沙哑声音正在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下城区说是有个什么‘伤病工人互助会’？有没有人去看过？”
“什么互助？要怎么互助？你看我这双手，不拖累别人就算好的了……”
“我听说那里正在发放黑面包和清水，真的，我发誓！我亲眼看到有人拿着食物从互助会里面走出来。位置就在……”
“伤病？什么才能算伤病……”
一个妇女用缝满补丁的兜帽捂着口鼻快速穿过街道，听到这番对话时，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一点。
伤病工人互助会，在下城区？
有食物和清水？
女人暗暗把互助会的地址记了下来，脚步更快一些，急匆匆往租住的廉价公寓返回。
进入位于第二层，勉强算不漏风的房间，女人跨过到处都堆满了杂物的地面，对里面喊了一句：“安娜？你在里面吗？”
“妈妈？”
“我……咳咳！”女人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剧烈的咳了两下，手上拿着的东西落在地上，露出了她的右手臂。
一道长长的疤痕和一只只有三根指头的手是如此刺眼。
十四五岁的女孩连忙上前，心疼的说道：“你……你休息一会吧，都几天没睡够五个小时了！”
女人充耳不闻，把手上破旧的铜币放在了女儿手上，叮嘱道：“加上这些，你这个学期的学费应该就够了，明天你就去学校，好好读书，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担心。”
“妈妈，我不读书了！”小安娜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我现在可以去工厂工作了，北边有一家新开的织布厂，那里缺女工，我可以过去工作……”
“织布厂？你不知道我的右手就是在织布厂废掉的吗？”女人十分生气的推了一下女儿，“你必须读书，否则你以后就只能过上和我一样的生活，永远出不了头，知道吗？现在读书，是为了你以后的生活！”
“妈妈……”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女人无视了女儿的苦苦哀求，命令道，“我等会还要出门，家里的食物不够了……安娜，答应我，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女人拾起地上刚刚掉落的东西和证件，反复确认家门锁好后，才放心的离开了公寓，朝“伤病工人互助会”方向走了过去。
“下城区的香山大街，走路过去要花两个半小时，来回就是五個小时……”女人来到街上，看着旁边的公共马车，咬了咬牙，“算了，能省一点是一点，时间应该来得及。”
她考虑是否坐车并不是因为劳累，而是担心分发食物的互助会可能会因为天色太晚而关门。
……
两个半小时之后，天色已是黄昏，女人才终于走到香山大街，绕开了地上的粪便和许久没人清理的垃圾，来到了一条小街上。
这里距离地河也就五六公里的路程了……
女人咳嗽两声，喘息两口，左右打量一眼，跟随着人流来到了一座小楼附近。
上面挂着很显眼的招牌和公示，“只要身体有明显残疾，或是有医生出具的严重慢性疾病，都可以带上身份证明，到本处领取食物，每周每人可领取1200克黑面包和不限量的清水。”
果然需要各种证明！
女人松了口气，同时也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流不算特别多。
这么多层身份核验，已经足够把想浑水摸鱼的非伤病工人排除在外。
十几分钟之后，女人来到了队伍最前端，有些局促的从包里拿出残疾证明，同时小心翼翼的把右手臂露给了那对分发食物的年轻男女。
无论如何，把伤疤揭开给陌生人看，恳请陌生人的施舍，都是一件十分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为了生活……
“您稍等，我去取食物！”费梦无视了哥哥的怒火，笑道，“您可以先在这里登记一下名字，不方便的话我哥可以帮伱。”
“谢谢……谢谢你们！”女人看着忙碌的两人，忍不住连声道谢。
费章看了眼不听劝的妹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帮着女人登记身份，一边写名字一边说道：“唉，我们才发了一天粮食，就被警察查了两次文件，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积极过？”
说白了，就是看到有人手上有那么多食物，想趁机敲诈一点油水。
还是总督大人想得多，这两波警察过来，硬是没能找到一点手续和程序上的问题，只能悻悻然的空手而归。
那几个从总督特区过来的凶恶保安，也让他们不太敢用强的。
闲聊两句的功夫，费梦已经把一只麻袋拎了过来。
她把面包交给女人，认真叮嘱了一句：“您拿好，现在天色晚了，还是快点回家吧。”
“您别笑话，这些面包有些硬，可能得泡水才方便进食……”
女人看了一眼麻袋里的新鲜面包，用力的摇了摇头：“好心和善良，永远不应该遭到笑话。谢谢你们的善良，谢谢。”
“……”
……
给最后一个伤病工人发完食物后，兄妹两人锁好大门，疲惫的躺在了床上。
费章伸腿踢了一下位于上铺的妹妹，语气不善：“今天就算了，明天你必须离开这里，给我回家里呆着照顾爸妈。”
“哥，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
费章从来没见过妹妹这么任性，语气不免有些恼怒：“听话！”
“我没有任性！哥，我觉得我今天做的事情，好有意义，比我之前的整个人生都更加有意义，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吧。”
“你……”
吵了一宿后，兄妹两人才在不愉快的氛围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
砰砰砰！
不知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兄妹从梦境中猛然惊醒。
兄妹几乎同时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床后，两人对视一眼，分别拿上了棍棒悄悄朝门口走了过去。
虽说互助会安保力量很强，可是他们也不能大意。
开门后，只见一个哭红了眼的女孩站在门口，神色慌张。
“两位……两位，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过我的妈妈，她一晚上没有回来了。有人说，有人说看到她昨晚来了你们这……”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一人立即去房间里拿登记册，一人则拉着女孩坐下，问道：“先不要着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然后告诉我你妈妈什么时候出发的，这里距离你家多远，她叫什么名字？”
女孩抽泣道：“我，我叫安娜……”
“……”
过了一会，三人对着时间，很快在登记册上找到了女人的名字。
“我记得她，她确实来过，当时她拿着一袋面包离开了。”费梦语速很快，“她一夜没回？你报了警吗？”
“报了，可执法官们只说他们知道了，然后就让我回去等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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