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一张又一张的天然符纸被扔进背篓之中。
陈麟游走在灯油木之间，手中柴刀刮得不亦乐乎。
这里头每一张树皮都能省去他莫大的工夫。
直到胸口的寻人探气符忽然传来某种变动。
他的动作才骤然迟缓下来。
只见原本密密麻麻的细线当中，突然冒出了足足十根粗大的灵力丝线。
每一根看起来都堪比鬼牙猪的强度。
而且集中在同一个方向！
陈麟忍不住一惊，连忙扭头看去。
“这踏马是奇兽组团刷我来了？”
他第一时间去掏怀里的符咒，甚至想当场把蓝水石拿出来画符。
但旋即又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
因为这些粗大的丝线都是通往远方水面上的。
而且正在移动当中。
不像是水里的奇兽冒头出来呼吸。
“更像是……有人乘船过来了？”
陈麟都差点忘记了。
寻人探气符的主要作用其实是找人来着。
……
……
冰河蜿蜒，如一道银龙在山间游走。
清澈的水流透上来阵阵寒凉，仿佛能够穿透船板，直入人心。
洪官盘坐在船头，遒劲高大的身躯随着波涛起伏，仿佛扎根在船上。
在他身后，众武师手执木桨，一下一下拍击着冰河，激起重重水花，推动身下的河船逆流而上。
哗哗哗！
“官哥，还有多久才到啊？”
武师中有个女声询问。
洪官虽然冷着脸，却也耐心回答：“已经快了，再过了前面那个湾，下了船就到巨宝山的山口。”
“进山之前，我再说一次。”
“你们九人来自不同的武馆，有五人还是刚突破入劲境界，第一次进巨宝山，彼此之间或许还有过节……”
洪官说着，一眼扫去。
划船的武师中，有两三个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他冷冷道：
“不论如何，巨宝山凶险万分，即使我们只是在外围，也不见得安全。”
“把你们以往的过节抛在脑后，不许生事，否则我会把那个人打断手脚丢在深山里。”
不知是话语里的冷气，还是冰河的寒凉。
划船的九個武师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
最后纷纷低下头去，抓着船桨猛划。
船速骤时上涨了一截。
很快驶过最后一个河湾。
前方河道笔直通幽，盎然的生机跃然于眼中。
那些第一次过来的武馆弟子都忍不住惊叹出声。
他们虽然听馆内师兄说过。
但是此时亲眼见到能在寒冬风雪中不枯不倒的葱绿森林，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艳。
“嘿，那边居然还有一个人！”
刚刚说话的女性武师抬手指向冰河岸边，一片沿岸分布的翠绿密林中。
一个青年同样在注视着他们。
“他也是武师吗？”女声雀跃问道。
洪官闭着眼，没有回话。
倒是另一个进过山的老经验说道：
“不是，这人应该是在附近伐木的，他旁边的树木叫作‘灯油木’，树皮可以当成蜡烛灯油来烧。”
“伐木队的人时常会趁机过来，刮一点回去补贴家用……”
老经验还显摆地说起了灯油木被发现的历史。
引得年轻的女性武师连连感叹。
“那种树木居然真的不是药材吗？”
“这些人的生活好节俭啊……”
“划船。”
洪官忽然冷冷说了两个字，像一把刀，直接斩断所有话语。
众人沉默着，又低下头划船。
一直沿冰河进入密林深处。
在洪官的指引下，河船找了个地方靠岸。
然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旁边。
河船中间堆放着许多物品，都是他们这次进山携带的各种干粮衣物和伤药。
其中有一样东西最为惹眼。
那是十几个鼓鼓囊囊的物体。
都是渔民们潜水时用来换气的猪尿泡，此时被扎成一堆，摆放在所有物体的上方。
洪官站起来说话：
“你们馆内应该提前交待过，想进入巨宝山外围，最危险的就是绵延弥漫的恶毒瘴气。”
“即使是入劲武师，一旦吸入过量瘴气也只能听天由命。”
“所以待会到了地方，屏气凝神，不要说话，调动你们全身的气血，紧跟我的步伐，不要掉队。”
洪官停顿了一下，又冰冷道：
“我不会停下来，跟在你们身边的师兄也不会停下来，这些猪尿泡是给你们换气用的，如果耗尽之后还没能冲出瘴气范围，那你们就只能在瘴气侵蚀之下痛苦死去……”
“现在，拿上你们的东西，跟紧我！”
九位武师严阵以待地跟在洪官身后。
那五个新人此时都想起了自家武馆的嘱咐，暗暗紧张地捏住拳头。
尤其是当他们走出密林，来到瘴气外缘。
隔着朦胧的毒雾，看见里面地上许多道倒下的尸骸后，更是忍不住要倒吸一口……
“不要吸气！”
洪官在前头厉声一喝，恍如雷鸣将新人纷纷惊醒。
“屏气凝神，跟我进去！”
……
……
“那些就是内城进山的武师吗？”
陈麟遥望洪官众人驶去的方向。
面前的冰河波涛滚滚，表层清澈，但往深处看就只能见到一片幽黑。
他扭头望向身后的背篓，当中已经有几十张树皮层叠，占了小半的空间。
“现在可以先在这些树皮上画符，然后进巨宝山探索一下。”
“等到后面出来了，再带一部分树皮回家里储存。”
“也不知他们那些人走的是哪一条路，最好跟他们避开……”
陈麟嘀咕着。
自己现在一身的战力全靠符道和庚金诸星剑。
与武道手段的差别太大。
一旦显露出来必定麻烦无穷。
平时没必要太嚣张。
“所以我才想着披一层武师的马甲，方便日后行事，符道飞剑更适合暗中杀人……”
找了块合适的地方，把周围的毒虫野兽全部驱赶走。
陈麟俯身下来开始画符。
小部分是用蓝水石灵液所画，剩下的则是用鬼牙猪的兽血。
这种血比一般野兽要好。
但也拉不开本质的区别。
鬼牙猪的精华毕竟都在獠牙还有那一身肉上面了。
一切准备完成。
中午的时间也到了。
陈麟不急着行动，而是在原地打坐恢复法力，同时吃点干粮，把状态补回大半。
这才动身沿着冰河向前。
脚下踩着薄薄的雪花，头上顶着茂密的树丛，再走上近十里路。
林子仿佛到了尽头。
一片荒芜灰败的土地出现在陈麟眼前。
空气中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壁，漫无边际，笼罩四野，正在穿山的狂风中不断扭曲变形，时远时近……
“瘴气！”
“平叔说过，这玩意儿寻常人吸满一口就要死。”
体内的法力已经本能开始运行，清除随着呼吸入体的微弱瘴气。
他修炼的《炎木经》不是《长春经》这类主打恢复和治愈的功法，要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恐怕法力就要顶不住了。
不过……
陈麟从怀里将刚刚画的一张符咒掏出。
“掩煞辟邪，疾！”
刷——
符上灵纹散发荧绿光泽，星星点点向外扩散，驱赶无形的瘴气。
周遭的空气骤然清新下来。
“果然，瘴气一类均属邪煞，掩煞辟邪符是管用的！”
掩煞辟邪符，《符法入门》里记载的一种不入品符咒，十五道符纹，许多常见的毒煞环境都能发挥效用。
昨晚打听的时候，平叔说起巨宝山外有瘴气，他就想到了这张符咒。
现在看来果然有用。
陈麟随手拂去身边飞来的一只花蚊，感觉入体的瘴气已经尽数清除。
于是直接大踏步，朝着瘴气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