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亚走过漆黑的走廊,身侧墙壁上的昏黄灯光时明时灭。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引路人在木门前停步,面色庄重虔诚地念了一大串祷文。
祷文的内容很长。
大约就是“创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一切伟大的根源”,“是开始,也是结束”,“是一,也是万”,“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之类的描述不要钱般地往里堆砌。
做完这一切后,他方才朝着夏亚比了个手势,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去。
夏亚推开门,衣着华贵的男人半躺在沙发上。
他身前的桌上摆着一盘香料,淡紫色的烟气升腾而起,盈满了整个房间,男人那苍老的脸在烟气的萦绕中透出难以言喻的沉醉之意。
“幻梦之乡”——
夏亚认得眼前这种在中小贵族阶层中颇为风靡,能够让使用者产生幻觉,飘然欲仙的炼金秘药。
寻常的幻梦之乡只不过是普通贵族们欢愉时用来助兴的小道具,而眼前的毫无疑问是加了料的版本,足以令一位已经达到四环以上的御兽大师也为之醉生梦死。
倘若被其他布伦斯塔特家族的族人看到这幅场面,恐怕会惊愕万分,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诺顿长老作为代家主,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老成持重,族内定海神针般的可靠典型。
而就算是那些诺顿的亲信心腹也同样会感到讶异。
因为在他们眼中的诺顿长老是主在凡世的代行者,正奉行着黄昏的意志在暗中养精蓄锐,策划着一场颠覆苍庭公国,将主从封印中解脱的大谋划。
那样如教宗般的领袖,应当是个苦行僧似的虔诚信徒,本不该如此的放浪形骸。
夏亚对诺顿的猜测原本也是这样,大约是位和那位灰烬牧首一般被蛊惑的邪教头子,在暗地里策划着什么大新闻。
但是现在看来,要搞大新闻是真,至于虔诚狂信的邪教头子……这点就有待商榷了。
“诺顿大人。”
夏亚恭敬地来到了沙发旁,对眼前那可以用堕落来形容的场面视若无睹。
诺顿坐起了身子,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了几丝笑容。
“这是失落国度的那帮炼金术师新改造的新品,刚通过黑市渠道送过来的,效果很不错。”
他指了指那盘「幻梦之乡」:“要不要也来试试?”
“感谢诺顿大人的好意,不过我的实力还尚且弱小,如果因沉醉其中而耽误了大人的谋划,那就罪该万死了。”
看着夏亚那依旧恭敬而波澜不惊的表情,诺顿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罢,这对你这样还未达四环的年轻人而言,确实太过刺激了一些。”
诺顿在布伦斯塔特家族中位高权重,可谓一呼百应,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调动族内大半的力量。
但是,这服从他命令的人中,其实也是有区别的。
大部分的族人,是服从于他身为长老和代家主的身份。
少部分他通过污染物所蛊惑发展的信徒,则是忠诚于那被家族封印的主。
而唯有夏亚这般由他所收养长大,还被他掌握了命门,在族内无依无靠的外姓成员,方才是真正忠实于他,忠诚于诺顿这一个体的可靠部下。
诺顿长老从沙发上站起,威严的目光扫视着整个房间。
“你先前在成人礼上的表现,还有这些天来和席尔薇雅的接触,我都看在了眼里。”
“能够强忍下仇恨,接近席尔薇雅并获取对方的信任,这很不错。”
“既然你已经做到了这些,那么有些事情,我也确实可以向你交代了。”
听到这句话的夏亚,精神猛然一振。
大的,终于要来了?
自从他第一次进入历史残响开始,夏亚便一直知道诺顿长老要搞事情,奈何一直谜语,让人难以窥探全貌。
现在所有的前戏都已经就绪,终于要开始办正事了吗?
而这一次,诺顿长老也终于没有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了当地坦白了出来。
“十六年前,「黄昏」于公国境内神降,最终被多位传奇和年轻的家主合力封印。”
“黄昏的绝大部分力量,都被封锁在了家族地下的封印阵法之中,而另外的小部分则被封印于了家主刚刚出生的孩子,我的侄女席尔薇雅之中。”
“单纯从体量而言,封印在席尔薇雅身上的力量并不算多,毕竟一個刚出生的婴孩本身也承载不了多强的力量。”
“但是,她的灵魂体质很特殊,是百万里挑一的特例——除了那少许的力量之外,还同样收容了黄昏的权柄,以及全部神性。”
“古神是无法被杀死的,至少依靠传奇御兽师的力量做不到,甚至就连维系封印也极为困难,毕竟公国内部没有传奇长期坐镇……”
“但是只要将神性与权柄尽数剥离而出,那么那些无法被磨灭的力量也只不过是一潭死水而已,掀不起波澜。”
“可以说,这十几年来苍庭公国的和平安宁,便都是以牺牲她一人为代价换来的。”
诺顿注视着「幻梦之乡」中升腾而起的紫烟,道出了足以在公国内掀起轩然大波的隐秘。
这些信息夏亚虽然有所猜测,但还是第一次得到确认。
“这些年来,那些失落者国度中的隐秘组织,一直都在渗透公国。”
“他们以为花费了极大的代价,终于腐化了我这个布伦斯塔特家族的高层,却不知,这终归是他们以为……”
诺顿那苍老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冷笑。
“三个月后,那些隐秘组织策划了一场大暴乱,一场远比十七年前更大的暴乱。”
“届时会有几位隐秘组织称号级的教宗亲自出动——所为的,便是解救出他们那被缚的主。”
“而我需要你做的,便是在那时的混乱之中,牢牢地把控住席尔薇雅,将她带到我的面前。”
诺顿那审视的目光落在夏亚的脸上,一字一顿地开口。
“然后——”
“让她履行一柄钥匙,一件容器所应尽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