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芮昭连业1证都没有?”
大京市,大京南站。
尚朝天坐在出站口旁的座椅上,极为难得地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她先前干嘛去了啊!”
“唔……按她的说法是,先前自学时只顾着提高棋力了,压根不知道要考业余段位的事……”
电话那头的于庆光声音里满是无奈。
“老尚,你有什么办法吗?否则芮国权那,我怕我们不好交代啊!”
尚朝天略一思考,叹了口气道:
“有倒也有!‘都市杯’业余围棋竞标赛东江赛区的比赛就在下个月初,只要在那比赛上拿到冠军就能直升业5,现在让芮昭报名还来得及……”
“哎,不是说这个!”
不等尚朝天说完,于庆光便打断道:
“‘都市杯’这法子我当然知道!可去下‘都市杯’的话,这次奖金那么高,古明清和王真那不都得来吗!你敢说这第一芮昭就一定能拿?!”
尚朝天听后一时无言。
古明清、王真、殷放、白羽翔。
这四人是华夏业余围棋界公认的四大高手,并称“业余四大天王”。
他们虽然并未职业入段,但都拿到了业余围棋的最高段位——业余8段,长期以参加各项业余赛事为生,某种意义上算是另外一种“职业”棋手。
而论棋力,业余四大天王名曰“业余”,实际则是实打实的职业级实力。
有不少活动类赛事都有过一流职业让先下“四大天王”的先例。整体来看,活跃九段棋手让先四天王基本扛不住,但一般的八段棋手们让先就未必好赢“四大天王”了。
根据这么一个整体表现,围棋界普遍认为“四大天王”都有职业三段以上的实力,很多刚入段的职业看到他们都得绕着走。
而“四大天王”中,殷放居住在大京,白羽翔住在湾区,古明清、王真则分居东江附近的金陵市和钱塘市。
今年棋协为了推广业余围棋发展,“都市杯”业余围棋竞标赛各赛区的冠军奖金从原先的五万元暴涨至十二万元。到这么个水平,就居住在附近的古明清和王真几乎是铁定会参加。
有这么两个对手在,芮昭想要拿这個所谓的“业余比赛”冠军,绝非易事。就不提还会有各个冲段少年来“碰碰运气”了。
…
见尚朝天不说话了,于庆光果断补充道:
“老尚,业5这段位现在早就烂大街了,都快没什么公信力了!
“你是棋协主席!办法嘛,你总该有的……”
“这我知道!”
这回换尚朝天打断于庆光了。
“可老于,是你先前和我说的,咱们华夏围棋的各项规章制度必须规范起来,这样才能让行业正向发展!
“自打我接手棋协主席,我一直记得你当时给我的建议,所有事情都努力做得制度化、规范化,现在也算小有所成,棋协里各项事务都有模有样了起来,可你现在让我自己带坏这个头……”
“这也不是带坏了头啊!”
于庆光反驳道。
“……段位管理细则里不也留了口子吗?【段位授予】那章的最后一条不就写着‘如确有特殊情况,业余5段及以下段位可由地方围棋协会申报、经华夏围棋协会验证申报人员确具备相应水平后直接授予’吗?”
“老于!那是为极特别的情况下准备的!不能随便开这个先例!”
“现在就是极特别的情况啊!”
于庆光的声音高了起来。
“你不是昨晚刚说这次挚诚集团愿意赞助一年围甲,芮国权在中间起了很大作用,还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教芮昭吗?
“可这要是让芮国权知道,因为一个水得要死的业5,他完全具备职业水平的宝贝女儿居然参加不了今年的定段赛!而那个口口声声说会事事关照的棋协主席还表示一点办法没有!你觉得他能接受这么个说法?!
“老尚,围甲八月份开始,赞助费用大概率七月底才能到,这要七月初芮国权看到自己女儿要再等一年才能定段,这笔钱能不能按时进棋协的账头我不敢想啊……”
于庆光故意给尚朝天留了个答话的档口。
可谁知电话那头此时只有沉默。
哎,老尚这人还是心眼太实!也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于庆光见状只得叹了口气,找了个台阶道:
“行吧老尚,我这边的话先让芮昭赶紧报名‘都市杯’的海选赛,你呢……还是好好想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行吗?”
这回尚朝天终于简单地答了句:
“嗯。”
…
…
这帮小年轻……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啊!
挂了电话后的尚朝天面色木然,旋即低头将脸埋入掌窝之中。
这段时间他因为拉赞助及筹备下半年的各项赛事而工作繁忙。本来雷歧的突然失常就已经给他带来了不少额外压力,这芮昭又突然爆出个压根没有业余段位证,直接把他逼入两难,这又如何不让他感到心累?
哎,真想再分点活到卢文劼那啊……
尚朝天心中嘟囔一句,可脸上却又马上苦笑起来。
他自是知道,自己的这位副手正处理着前几年遗留下来的俱乐部赞助商欠薪问题,现在还焦头烂额着呢!
人没倒过来找他求援已经算是够照顾他这个老大哥了!
这时,车站广播响起:“各位接亲友的朋友请注意,G2次列车已经到达大京南站……”
噢,来了!
尚朝天当即起身,站到了出站口前的栏杆处,在出站的人群中寻找着自己最为骄傲的学生。
很快,一位温柔而帅气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雷歧!这里!”
尚朝天挥手大喊道。
少年循着声转首,露出了一个不是很有精神的微笑。
“尚老师!都说了您工作忙不要过来,我挺好的!”
尽管有些疲惫,不过看得出雷歧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最多也就算是兴致不高。
见学生的状态似乎相较于雷竞鸣昨晚描述的要好了不少,尚朝天终于暂时放下心来,笑着问道:
“怎么?就那么盼着早点摆脱我了?”
“哪有啊!”雷歧简单应着,语气颇为轻松。
哦,这小子是已经自己排解好了?
果然老于教的处理方法有道理啊!
尚朝天拍了拍学生的肩:“一路辛苦了!到现在已经饿了吧?走,我们去吃顿大餐!”
“啊……”
面对老师的邀约,雷歧微张着嘴想了想。
“……那也行吧!不过我来请客,您别和我抢哦!”
“怎么可能让你来啊,我这大人不要面子……嗯?稍等啊雷歧。”
正当师生二人相谈正欢时,尚朝天的手机却响了。
拿起一看,来电的正是华夏棋协副主席卢文劼。
尚朝天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
自己这位副手能力极强,一般没事不会找自己。
一旦来找,只怕确实是有必须由他处理的问题。
“喂,文劼,什么事?”
“天哥,我听说,昨天小雷是不是在弈国上输了一盘惨的啊?”
尚朝天一愣,却还是答道:“是有这事,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的语气一下犹豫起来:“呃,天哥,伱要么抽空开导开导一下你学生?棋手偶尔输局惨的也正常,不要自暴自弃啊!”
“自暴自弃?”尚朝天看了眼暂时没什么异样的雷歧,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啊!我就在他身边,他一切都挺好啊!”
“没有?!”
听得出卢文劼对这个回答很是诧异:
“那他在弈国论坛上发帖找什么卖课女主播啊?!他不知道这样影响很不好吗?”
“……啥?卖课女主播?!”
尚朝天猛地看向雷歧,一脸懵逼。